蓝色的烟雾在祖安铁锈色的夜空缓缓晕染，勾勒出一个扭曲的笑脸。金克丝仰着头，任由夜风吹乱她钴蓝色的发辫。化学烟雾特有的甜腻气味钻入鼻腔，让她想起小时候和蔚一起偷玩信号弹的夜晚——那时她们还会为这种幼稚的把戏笑作一团。
\"真漂亮啊...\"她喃喃自语，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指尖无意识地抠弄着信号发生器上斑驳的锈迹，金属碎屑簌簌落在靴尖。远处炼金工厂的排气口正喷出硫磺色的浓烟，将半边天空染成病态的橘红。
五分钟过去了。
金克丝开始用脚跟踢打锈蚀的铁栏杆，哐当哐当的声响在空荡的天台上格外刺耳。她的左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电磁器\"，冰冷的金属触感却无法平息胸腔里翻涌的躁动。
\"哈...真有意思...\"她咧开嘴笑了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但蓝色瞳孔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像是受惊的猫科动物。右手神经质地拉扯着发尾的金属装饰，直到头皮传来尖锐的疼痛。
十分钟过去了。
烟雾开始消散，笑脸的边缘变得模糊不清。金克丝的呼吸逐渐急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突然掏出左轮对着天空连开三枪，子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在建筑群间回荡。
\"来啊！\"她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大喊，声音嘶哑得变了调，\"你不是最守约的吗？蔚——\"
回应她的只有远处蒸汽管道的泄压声。最后一丝烟雾也被潮湿的夜风吹散，仿佛从未存在过。金克丝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僵在原地，直到手臂开始发酸。
\"噗...哈哈哈哈！\"
笑声突然爆发出来，在空旷的天台上显得格外突兀。金克丝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溢出了眼眶。她胡乱抹了把脸，发现指尖沾上了冰凉的液体。
\"我真傻...\"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滴晶莹，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四年...1460天...\"每说一个数字，就用枪柄在铁栏杆上敲一下，\"个小时...\"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响，\"分钟...\"
最后一下重击让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克丝喘着粗气停下来，发现自己的倒影在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扭曲变形——那是个眼睛通红、头发蓬乱的疯子。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她打了个寒颤，把脸埋进手臂里面。她的皮肤与衣服上还残留着微光药剂和火药的味道，却再也闻不到记忆中那个总把她护在怀里的姐姐的气息。
\"算了...\"金克丝直起身，随手将信号发生器抛向身后。金属圆筒在水泥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一滩污水中。她最后看了眼曾经和蔚并肩而坐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堆着几个空弹药箱。
当转身离开时，她的脚步比往常更加轻浮，像是踩在棉花上。右手却死死攥着砰砰枪，指节泛白。远处，炼金塔的探照灯扫过天台，照亮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嘴角扭曲的微笑。
\"再见啦，蔚。\"她对着虚空挥了挥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次...是我不要你了。\"
金克丝的靴尖已经抵在了天台边缘，夜风卷起她的发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拽入祖安无尽的深渊。她深吸一口气，准备一跃而下——
\"爆爆？是你吗？\"
那个声音像一道闪电劈进她的脑海。
金克丝的脊背猛地绷直，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她缓缓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机械玩偶。
蔚就站在几步之外。
她的红发凌乱地散在肩头，夹克上满是灰尘和血迹，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痕。可她的眼睛——那双金克丝曾在无数个噩梦中见到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温柔的光，像是终于找回了遗失已久的珍宝。
\"嘿，小家伙...\"蔚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像是怕惊走一只受惊的鸟儿，\"好久不见。\"
金克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应该掏枪的，应该把这个抛弃她四年的混蛋姐姐打成筛子。可她的手指却软绵绵地垂在身侧，连握紧的力气都没有。
蔚又走近了一步，月光照亮了她脸上的伤痕和眼角的泪光。\"我找了你很久...\"她轻声说，\"每一天...每一秒...\"
金克丝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她突然像小时候那样，一头撞进蔚的怀里。
蔚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却立刻紧紧抱住了她。金克丝把脸埋在姐姐的颈窝，熟悉的机油和火药味包围了她。蔚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就像多年前哄她睡觉时一样。
\"对不起...\"蔚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对不起，爆爆...我回来了...\"
金克丝死死攥着蔚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她的肩膀剧烈抖动着，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蔚低下头，把脸埋进妹妹蓝色的发丝里，温热的泪水终于决堤。
在祖安污浊的夜空下，在废弃高楼的边缘，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找回了彼此。远处，凯特琳静静地站在阴影中，手中的狙击枪缓缓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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