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
御座之上,大顺永熙皇帝面沉似水,手中那份来自江南的密报。
上面罗列着忠顺王抄没扬州所得,然越看他手越是稳不住颤抖。
金银珠宝、盐引田契、商铺宅邸、折算下来,竟逾千万两之巨。
永熙帝被震得心头一跳。
好个老六。
朕就知道你会干混账事。
朕只让你敲山震虎,探探虚实。
你倒好直接给朕连根刨了。
一网打尽,真是痛快!
这笔银子解了朕多少燃眉之急。
眼下堵塞的河道有了疏浚银,边境的军饷有了着落,推行新政都有了底气。
这混账弟弟。
简直是他的财神爷兼拆迁队。
永熙帝压下心中惊喜。
那些盘根错节依附在盐政这颗摇钱树上的勋贵旧臣、贪官污吏。
此刻怕是气得要跳脚。
“上朝!”
永熙帝声音冰冷。
金銮殿内。
绯袍玉带的朝臣们面面相觑。
扬州的消息实在太荒唐。
怎么能任由忠顺王胡作非为。
以前忠顺王只是敲诈和强美人儿,这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受。
可杀朝廷命官,此事不能简单放过,否则谁能保证那混账王爷下次不会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户部尚书陈敬明乃是清流中的领袖,老成持重,他率先出班,须发颤抖,悲愤欲绝痛斥道:
“陛下!忠顺王爷在扬州不经三司会审,无陛下明旨擅杀四品转运使彭德,抄没盐商、盐官、两淮总商知府吴世廉等数十家此乃僭越国法。
盐政关乎国本,如此粗暴行事,致使两淮盐务瘫痪,臣恳请陛下即刻召忠顺王回京,严惩不贷!”
吏部侍郎赵高弘立刻跟上,激昂道:
“陈尚书所言极是,臣也附议严惩,忠顺王仗着亲王之尊却行酷吏之事,乃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视人命如草芥。
扬州官员纵有过错,亦当由朝廷议罪,岂容他私设公堂,生杀予夺?此例一开,国将不国!臣附议请陛下严惩。”
有了朝廷头部大员带头,这些清流主派群愤而起,纷纷出列指责李洵。
虽然,呃……他们没事儿干时,习惯成自然的几乎每十天半月,就会弹劾李洵一次,可以往那些事,哪有这次成功的机会更大啊。
不能错过!
翰林院掌院学士佟溥激动上前两步,引经据典,痛心疾首:
“陛下!忠顺亲王本当为天下表率,可是忠顺王如此暴虐无道,与桀纣何异?长此以往,必致礼崩乐坏,士林们寒心呐!!臣恳请陛下,这回不能在心慈手软,务必要以正朝纲。”
通政司通政使、礼部侍郎等清流要员纷纷出列,弹劾奏章如同雪片,言辞一个比一个激烈。
龙椅之上。
永熙皇帝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怒不可遏的猛抓起龙案上一份弹劾奏章,狠狠摔在地上。
“啪!”
“混账东西!”
永熙皇帝的陡然发怒,响彻大殿,吓得群臣一个激灵。
“忠顺王,太令朕失望了!朕痛心不已,只念他年轻不知礼数,以往才每每纵容干下混账事。
谁知这混账东西仗着手足之情,和父皇宠爱竟是无法无天,目无君父!简直是朕的奇耻大辱,他忠顺王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
皇帝指着摔在殿下群臣脚边的奏折,赤眉红眼,暴怒道:
“朕念他作为亲王却整日不务正业,才派了个轻松的活儿,让其去扬州赈灾安抚灾民,他倒啊……把扬州搅得天翻地覆!朕看忠顺王眼里是没有朕!”
永熙皇帝的这番痛斥,让弹劾的清流们精神一振,以为终于触动了圣心。
然而。
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永熙皇帝冷静片刻后端正龙姿。
用力喘两口,平缓道:
“待忠顺王回京,朕定要将他圈禁宗人府,削其护卫,罚俸三年,让这混账好好反省!”
呃……
圈禁宗人府对忠顺王有用吗?
削护卫?忠顺王李洵身边六十几个侍卫消减多少啊?
罚俸更是不痛不痒。
清流们傻眼了。
户部尚书陈敬明急道:“陛下!如此重罪,岂能轻罚?圈禁罚俸,如何能服众?如何能正国法?请陛下……”
“够了!”
永熙皇帝一挥袖打断他,脸色阴沉:“朕如何处置忠顺王自有分寸!尔等是要逼朕手足相残吗?!”
皇帝先就扣顶大帽子,让清流们一时语塞,憋得满脸通红。
勋贵队列,则是另一番景象。
北静王水溶一身蟒袍,站在勋贵首位,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实则心中惊魂未定。
李洵那混账杀才听闻已是到金陵了,必定会找他岳丈甄家的麻烦,只希望甄家能稳住,千万别被李洵三言两语给吓破胆才好啊。
虽说甄家和他北静王是孝敬老皇爷,太妃娘娘,有二位大佛庇护不至于抄家灭族,可对上忠顺王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李洵那厮总不按规矩办事!
镇国公府袭爵人牛继宗,嘴角噙着笑意,幸灾乐祸的看着文官对忠顺王发难。
闹吧闹吧……
狗咬狗一嘴毛,忠顺王就是个疯子,他咬着谁,谁就倒霉,牛家看戏就行了。
反正他们牛家不想参与。
保龄侯史鼐(史湘云二叔)眉头微皱,他对李洵的酷烈手段不喜,但也乐得看文官吃瘪,此刻他始终保持着沉默。
忠靖侯史鼎(皇帝新晋心腹,史湘云三叔)和南安郡王(已暗中投靠皇帝)则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史鼎上前一步,声音沉稳:
“陛下息怒。忠顺王行事虽有过激,然扬州盐弊积重难返,官商勾结,民怨沸腾,亦是实情。
王爷此举,或有矫枉过正之嫌,然其肃清积弊、充盈国库之心,或可体察一二。”
这话看似中立,实则暗挺李洵,指出问题根源,也点明了充盈国库这个皇帝最在意的点。
保龄侯史鼐一愣,万万没想到时鼎会帮忠顺王说话!他蹙眉看向史鼎心情复杂,当年分家两兄弟因产业问题闹得不怎么愉快。
南安郡王也接口道:“史侯所言甚是。当务之急,乃稳定两淮盐务,安抚民心。
至于亲王之过,陛下已有圣裁,待王爷回京再议不迟。”
南安郡王巧妙将话题从惩处引向善后,也算为皇帝解围,支持皇帝对李洵的轻拿轻放。
永熙皇帝怒气稍缓,顺势下坡:
“忠靖侯、南安王所言有理。扬州不可一日无主。”
他目光扫过群臣,不容置疑的道:
“着吏部即日起,调周毅为扬州知府,总揽盐政善后。擢户部郎中王谦为两淮盐运使。
另外,巡盐御史一职由林如海暂代,待其交接完毕扬州事务,即刻调回京城,任户部右侍郎,协助整顿盐税!”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扬州知府、盐运使、巡盐御史!
这三个掌控两淮盐政命脉的关键职位,竟被皇帝不声不响全换成了自己人。
林如海更是从地方直接调入中枢要害部门户部,明显是要重用!
内阁首辅方惟仁眼皮一跳,出列道:“陛下,林如海调任户部,自是朝廷之幸。然扬州知府、盐运使人选,是否再议?周毅、王谦虽为干才,然骤然擢升,恐难服众,且于盐务经验……”
永熙皇帝冷冷打断他:
“此事,朕意已决!吏部即刻行文。”
清流们脸色更加难看。
皇帝这分明是借李洵掀起的风暴。
强行安插自己人,彻底掌控盐政。
…
而此刻的金陵。
李洵正带着他那一群男装打扮的小郎君们,在莫愁湖上,听着小曲,吃着精致的点心。
黛玉和宝钗并肩凭栏,一个清冷出尘,一个端方娴静,心思各异,却都暂时抛却了烦忧。
眼见时辰差不多。
一会儿还要去夫子庙。
李洵的船开始往岸边靠拢。
岸边狂打喷嚏的两名公子哥儿指着李洵的船跳脚。
“就是那狂生!阿嚏!阿嚏!……… 爹,你可要为儿子做主,这是金陵,是咱们的地盘!” 田公子拢紧大衣瑟瑟发抖,鼻涕长流,冻得直打哆嗦。
两江总督田博远听儿子说那狂生带有打手,气定神闲的道:“放心,你刘世叔带有官差。
我看那厮怎么个无法无天!怎么个目无王法!怎么个孙猴子大闹天宫了!”
“舅舅,外甥丢脸无所谓,可您是金陵父母官儿啊,那混账目无王法,当众打您的脸,要不是有同窗好友借衣避体,咱们两家也没法见人了!”
金陵知府刘彦坤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官威十足:
“哼!王爷在此,竟还敢生事,待那狂生回岸,本官定严惩不贷,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跪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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