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泽下意识皱眉，“你在说什么？”
沈明珠刚要回话，门口突然闯进来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手里提着野鸡兴奋道“爷爷，看我和诚哥抓到什么好东西......我靠，你不是那个.....”
两人都是瘦高个，说话的那个圆眼、寸头，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瞅着比较阳光。
后面更高的那个，冷白皮、瑞凤眼、淡淡的唇色，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润贵公子的气质。
两人此时全都戒备地盯着她。
蔡巍连忙介绍道“明珠，这是我孙子蔡济康，旁边那个是钟司令的孙子钟诚，他们两个是为了照顾......”
“蔡教授，你不用说，我了解，只是.....”
沈明珠打断对方，转头严肃道“不管二位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是大队的人，别人给你们方便，你们也要记得礼尚往来；
前进大队这片净土，我不希望因你们的疏忽大意而被搅扰，无论你们有多大把握，日后都请谨言慎行，今天是我在，但凡换个陌生人，你们这般张扬，是嫌日子过得太平静吗？”
蔡济康想要解释，被身旁的人拦住，“我们记住了，抱歉，下次一定会注意。”
不说十年，就算是有人罩着，但沈明珠相信，至少五年之内，这帮人都不用考虑平反的问题。
日后局势只会越来越乱，她都不敢想象，要是他们一直这么掉以轻心，结果会如何？大队又会不会受到牵连？
蔡济康想说，他从小和诚哥一起训练，侦查个环境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再天真也晓得眼下情况不乐观，他是确定没问题才想着故意闹一闹，逗几个老爷子开心开心。
谁曾想被人劈头盖头一通批，关键诚哥还不让他解释，真是郁闷！
钟诚看出对方没有恶意，虽然不确定这姑娘为何半夜出现在这里，但看大家的态度，想必也是似友非敌。
他没有争辩的原因是，他也意识到自己大意，确实，哪怕外面没有情况，不代表屋内就没有。
对方教训的对，他是不够谨慎。
蔡巍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明珠，小康性子是有些冒失，回头我一定好好说他。”
“蔡教授，你是没看到，单单我们县里，每天有多少人被拉到广场，他们跪在那里，毫无尊严可言，这也是我为什么看到你受伤就紧张，我是真怕你们也遭遇那种情况，你千万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觉得这只是开始......”
在场的人又岂会不知，他们不是分不清好赖的人，并没有轻视沈明珠的话。
反而对其印象更好，如果不是真担心，又怎会如此疾言厉色？
沈明珠心道：她在大队笼络人心容易吗？真要是来人闹，好不容易经营的后备军团被打散，以后摇人都摇不到，光是想想都怄得慌。。。。
钟三元对她做出保证，“丫头，放心，我们一定会多多注意。”
见沈明珠要走，路泽抿抿嘴，到底还是问出来，“你等会，你还没说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呦呵，忘了这个怨气发源体！
“我意思是，您又不是病入膏肓，为什么觉得没办法报效祖国？”
“我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还谈什么以后？”
“您是指被女人出卖？”
路泽气急败坏道“都说了，我不是因为女人。”
“那是因为什么？”
“我为自己不能把毕生所学用于祖国建设。”
“可你又不是快死了，为什么觉得没办法呢？”
几乎重复的对话，让路泽气得大喘气，“怎么和你讲不明白呢？我是心累，懂吗？人的心气一旦没了，就什么都做不了。”
“我懂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女人！被伤透了心，所以没了心气。”
沈明珠说完转头对蔡巍嘱咐道“下次来，我给你带只烤鸭，您千万记得，把鸭头留给路教授。”
其他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全都忍俊不禁。
对方就差把‘死鸭子嘴硬’摆在明面，路泽怎会听不懂，一直以来的教养让他无法对一个小姑娘说重话。
干脆一屁股坐回角落，气呼呼道“你什么都不懂。”
“那你不说，我怎么懂？”
路泽不再上她的当，直接说道“我累了，不想说！”
沈明珠没管他，自顾自地说道“村头老张家只剩下一个独臂老头带着孙子，饥荒时，老头儿子上山打猎不幸遇上熊瞎子，逃跑时不幸摔下悬崖，儿媳妇得知丈夫死讯；
受惊难产，因没钱去医院，导致一尸两命，老头的妻子为了给唯一的孙子省钱，黑天白日做绣活，眼睛累花了，冬天上山捡柴火不小心掉沟里，生生冻死；
老张头为了孙子，咬着牙挺到现在，他吃过最好的饭是带石头子、添了小米的二米饭，穿过最好的衣服是自己织的粗布；
他不懂什么叫生不逢时、时运不济，他只懂得‘好死不如赖活着’，路教授，您觉得比起他受的苦，你对生活的感悟，懂的比他多吗？”
见路泽听进去，她继续说道“周家的外孙女，爹娘死了之后，被亲爷奶算计，被亲大伯打破头，家中无人能指望，但她就是不服输，不信命，不仅把亲大伯一家送进大狱；
还活成所有人仰望的模样，比起你现在头上的伤，她当时的伤相当于走了一遭阎罗殿，路教授，你还觉得自己委屈吗？我真心建议您没事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有没有想过，老天爷逼你低头，不是在打压你，是为了让你沉下心、放亮眼、看清身边有多少人有多少鬼，这样你再重新出发的时候才能一往无前。”
“说得好！”钟三元拍了下桌子，帮忙劝道“路泽，你要明白，黎明之前都会面临黑暗，我们能做的不是对抗、不是怨恨，是接受、是适应，并为之等待，你当初选择回到祖国就是因为相信，如今，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信任，不忘初衷，方得始终。”
路泽死死咬住嘴唇，握紧拳头，他少年成才，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座上宾。
一朝落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让他如何保持平常心？道理他都懂，可是......
看出他在纠结，沈明珠主动伸手道“路教授，先前多有得罪，现在，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就是刚刚故事里那位周家外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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