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岳掌心那团不断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灰色能量，林渊的心沉了下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与自己的【寂灭之触】权柄同根同源。
但苏岳的力量却更加的极端。
它不包含任何“终结”与“轮回”的概念，有的只是最彻底的“绝望”。
这股力量的诞生就是为了将这个世界拖入永恒的死寂。
“这股力量……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林渊的声音无比凝重。
他知道苏岳的资质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内，领悟到如此恐怖的法则之力。
他的背后一定还有着更深的秘密。
“从哪里来？”苏岳笑了，那笑容充满了讥讽，“当然是从这片你口口声声说要守护的腐朽大地之上得来的。”
“我每走过一个地方，每看到一分绝望，每感受一分痛苦，我身上的这股力量便会强大一分。”
“它就是这乱世的产物，是这芸芸众生无尽苦难的结晶！”
“林渊大哥，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你想要守护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本身却在孕育着毁灭它自己的力量！”
林渊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因为他知道苏岳说的或许是事实。
鬼帝的力量正在污染着这片天地，而这股污染不仅仅是体现在那些被魔化的妖兽身上。
它更像一种无形的瘟疫在所有生灵的心中蔓延。
它放大了人们内心的恐惧，绝望与仇恨。
而苏岳则像是这股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他将这世间所有的苦难都背负在了自己的身上，最终化作了这股足以毁灭一切的绝望之力。
“苏岳，收手吧。”林渊看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苏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我爹娘惨死的时候，没有人让我回头。”
“我在玄天宗被当成狗一样欺辱的时候，没有人让我回头。”
“我看到那些易子而食，饿殍遍野的难民的时候，更没有人能让我回头！”
“林渊大哥，我的身后早已是万丈深渊！”
“我，回不了头了！”
他话音刚落，他掌心那团灰色的能量便轰然爆发！
化作了一道道比发丝更细的灰色死气朝着林渊席卷而来！
“绝望之触！”
面对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灰色死气，林渊的脸色也变得无比的凝重。
他知道苏岳的这股力量虽然与自己的【寂灭之触】同源，但却更加的诡异与歹毒。
它不仅仅是剥夺生机，更是在侵蚀神魂！
一旦被它沾染，心志便会被那股无尽的绝望所吞噬，彻底沦为一具只知道散播死亡与恐惧的行尸走肉！
林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他手中的暗青色古剑骤然斩出！
但这一次剑身之上亮起的却不是那代表着死亡的灰色光芒。
而是一抹充满了无尽生机与活力的璀璨的亮绿色！
【生命礼赞】！
嗡——！
一股磅礴的生命之力以林渊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股力量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又如同久旱之后最甘甜的雨露。
它所过之处竟是奇迹般地长出了一片片鲜嫩的绿草！
那些在废墟之中早已枯死的树木也重新抽出了新芽！
而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灰色死气，在接触到这股磅礴的生命之力的瞬间，竟是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被迅速地瓦解！
克制！
绝对的克制！
生命与死亡，希望与绝望。
这两种位于法则两端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这一刻以一种最直接的方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这是什么力量？！”
苏岳看着自己那无往不利的“绝望之触”，竟是在那片绿色的光芒之下节节败退，那双死寂的眼眸之中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
他无法理解！
他真的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如此纯粹磅礴的生命之力？！
这股力量简直就是他“绝望之道”的天生克星！
“苏岳，我说过毁灭带不来的希望。”
林渊的声音在山谷之中悠悠回荡。
“微尘，虽然渺小。”
“但只要汇聚在一起，同样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体内那股【生命礼赞】的权柄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那片璀璨的绿色光芒变得愈发的浓郁！
它不仅仅是在净化那些灰色死气。
更是在治愈这片被战火与绝望摧残得满目疮痍的大地！
山谷之中，那些因为恐惧与绝望而瑟瑟发抖的幽魂殿教众，在被这股绿光笼罩的瞬间，竟是感觉自己那颗冰冷的心得到了久违的温暖。
他们眼中的疯狂与暴戾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茫然。
就连那个本是已经奄奄一息的枫无业，在这股生命之力的滋养下，伤势竟然也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恢复。
“这……这……”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重新焕发的生机，那张阴柔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而另一边正在大杀四方的岚砚秋，和艰难维持着传送阵的苍子文，也同样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他们身上那些在激战中留下的伤口，竟是在这股绿光的照耀下迅速愈合！
消耗的灵力也在飞快地恢复！
“我……我靠！林师弟，你这是什么神仙手段？！”岚砚秋看着自己那完好如初的身体，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生命……这是最纯粹的生命法则！”苍子文的眼中，更是充满了痴迷，“林师弟，你……你已经触摸到大道的本源了！”
只有江篱看着那个沐浴在绿色神光之中，如同神明般的青衫身影，那双异色的瞳眸里闪烁着满满的骄傲。
她就知道。
她的林渊永远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不！我不信！”
苏岳看着眼前这颠覆了他认知的一幕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那由无尽绝望凝聚而成的“道”，竟然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个世界就应该是绝望的！就应该是死寂的！”
他疯狂地催动着自己体内那所剩无几的绝望之力，化作一道灰色长矛朝着林渊狠狠地刺了过去！
然而面对这致命的一击，林渊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任由那柄充满了死亡与绝望气息的灰色长矛刺向自己的胸口。
就在那长矛即将刺中他的前一刹那。
一道璀璨神圣的绿色光幕在他的身前凭空浮现。
轰——！
灰色长矛与绿色光幕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柄足以洞穿山岳的灰色长矛，在接触到那片绿色光幕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被那股磅礴的生命之力彻底地消融。
“噗！”
苏岳如遭重击！
他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黑色的鲜血，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那瘦弱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他那所谓的“绝望之道”，在林渊那绝对的“生命法则”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个笑话。
林渊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眼之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悯。
“苏岳，你现在明白了吗？”
苏岳抬起头，双眼空洞地看着林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渊没有再多言。
他知道对于现在的苏岳来说，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
“苍师兄，阵法好了吗？”
“好了！”苍子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座残破的上古传送阵在他的修复下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散发着柔和的空间波动。
“我们走。”
林渊拉起江篱的手，对着岚砚秋点了点头。
四人不再犹豫，迈步走上了那座传送阵。
自始至终林渊都没有再回头看苏岳一眼。
他知道之后怎么选择就只能靠苏岳自己了。
他能做的只是让苏岳能停下来好好思索一番。
随着一阵空间波动的亮起，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传送阵之上。
只留下苏岳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跪在那片重新焕发生机的山谷之中。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林渊离去时那最后的一句话。
“毁灭带不来的希望。”
“但生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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