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赤瞳准备强行重启仪式时，一道寒光划破空气——影刃不知何时从祭坛阴影里浮出来，晶化骨刃泛着幽蓝冷光，直取陆昭心口。
她的发尾沾着星芒般的碎晶，眼尾的暗纹如蛇信般游动：你们以为只有你们能改写命运？她的声音像刮过荒星戈壁的风，带着碎冰碴子，真正的弑主之眼，该由我来继承。
暗格里的柳儿刚把陆昭往更深处推了推，抬头就见那道寒光，惊得指尖发颤：姑娘！
苏晚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离陆昭有三步远，离影刃有五步，可这五步的距离此刻像隔着整个荒星的辐射区。
她刚要冲过去，却见影昭的晶化右臂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他竟在影刃出刀的瞬间转身，用半透明的晶化手臂硬接了这一击。
叮——
骨刃与晶化臂相撞，迸出的火星溅在苏晚竹手背上，烫得她倒抽冷气。
影昭的晶化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右半边脸几乎成了透明的晶体，却仍咬着牙将影刃的攻势往旁引：走......他的声音像碎瓷片摩擦，护好他。
影刃低笑一声，手腕翻转，骨刃划出新月状弧光。
这一击比刚才更狠，直接挑向影昭的晶化关节。
苏晚竹这才发现她的攻势里带着诡谲的韵律——每一刀都精准避开影昭的要害，却专挑晶化与血肉的连接处。
影昭的晶化纹路本就因之前的战斗摇摇欲坠，此刻被骨刃刮过，竟发出蛛网般的裂纹。
影昭！苏晚竹摸向袖中最后的毒粉，指尖却触到一片潮湿——不知何时，冷汗已浸透了中衣。
她想起陆昭说过，影昭是他灵魂里最干净的部分，此刻看着那片逐渐龟裂的晶化手臂，像是看着陆昭的心被人拿刀尖剜。
祭坛下方传来陆昭的闷吼。
柳儿的哭腔混着石块摩擦声：陆公子的晶化到胸口了！
他、他抓着我的手，指甲都掐进肉里了......
苏晚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能感觉到镜像空间的能量正顺着祭坛晶柱往影刃刀上涌——原来影刃根本不是来搅局的，她是要借赤瞳的仪式之力，把陆昭的晶核连皮带骨挖出来！
影刃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露出个渗人的笑：苏家姑娘，你猜你那位昭哥的晶核里，藏着多少前朝秘辛？她的骨刃又往前送了寸许，影昭的晶化臂终于出现裂痕，等我拿到手，就能让暗影契约彻底生效......
住口！苏晚竹甩出袖中最后的蚀音粉。
粉雾刚飘到半空，就被影刃挥刀劈开——原来她早有防备，脖颈间挂着块黑色玉牌，正渗出淡黑雾霭，将毒粉尽数吞噬。
荒星的小把戏。影刃嗤笑，骨刃突然转向，这次目标竟是苏晚竹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影昭的左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左手还未完全晶化，指节泛着青白色，却像铁钳般扣住影刃：你敢......
不自量力。影刃反手一拧，影昭的腕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苏晚竹看见他额角的汗珠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珠——原来晶化下的血肉早已千疮百孔，刚才的从容不过是强撑。
昭哥......暗格里传来模糊的呼唤。
陆昭不知何时醒了，晶化的右手扒着暗格边缘，指尖的晶刺扎进石缝，在墙上划出深痕。
他的左眼完全晶化，右眼却还剩些清明，正死死盯着影刃的刀。
苏晚竹的心脏像被人攥住。
她想起在荒星时，她曾为了一块腐肉和流民搏斗三天三夜，那时她告诉自己，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此刻看着陆昭晶化的面容，她突然觉得，若陆昭有事，这希望就算烧得再旺，也不过是荒星上的残烛。
影刃的骨刃离苏晚竹咽喉只剩三寸。
她甚至能看清刀刃上细密的血槽——那是之前沾染的影昭的血。
晚竹。陆昭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他竟从暗格里爬了出来，晶化的右腿砸在地上，震得祭坛都晃了晃。
他的晶化纹路已经漫过心脏，可左手还死死攥着什么——是颗被体温焐化的糖，糖纸粘在掌心，我口袋......最后一颗糖......
苏晚竹的眼泪地落下来。
她想起陆昭总说，甜的东西能压下心里的苦；想起他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往她发间塞颗糖；想起他在荒星接她时，口袋里掉出二十几颗糖纸，说怕她路上馋。
影刃的刀又近了寸许。
苏晚竹突然弯腰，从靴底摸出枚细小的种子——那是她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净世莲的种子，能净化一切污秽。
她本以为是哄小孩的话，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攥紧了它。
种子在掌心发烫，像是回应她的心跳。
影昭突然发出一声闷吼。
他的晶化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整个人几乎要变成透明的晶体。
他抓住影刃的手突然爆发出强光，竟将那把骨刃生生熔出个缺口：
苏晚竹猛地反应过来。
她冲向陆昭，在影刃的刀劈下前扑进他怀里。
陆昭的晶化身体烫得惊人，可他的左手还在动，把最后那颗糖塞进她嘴里。
甜意漫开的瞬间，苏晚竹听见种子在掌心裂开的轻响。
苏晚竹掌心的净世莲种子裂开时，有幽绿的光丝顺着指缝钻出来。
那光丝像活物般缠上她的手腕，在皮肤下泛起翡翠色的脉络。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温度——那年她才七岁，周氏的毒酒泼翻在母亲衣襟上，母亲攥着她的手塞进这颗种子，说它会在你最绝望时苏醒。
原来不是哄小孩的话，原来母亲早预见了今日。
昭哥！她转身跪坐在陆昭身侧。
他的晶化已经蔓延到脖颈，左眼完全透明，能看见里面流转的星芒般的碎片——那是弑主之眼的核心。
苏晚竹颤抖着将掌心按在他心口，净世莲的光丝顺着晶化纹路爬上去，像无数小蛇在啃噬蔓延的黑暗。
影昭的晶化臂突然抓住她的肩。
他右半边脸的晶体已经出现蛛网裂纹，左脸却还残留着人类的温度：能量不够。他的声音里带着陆昭惯有的低哑，必须启动双生誓约。
苏晚竹抬头看他。
影昭的瞳孔是纯粹的银白，那是陆昭灵魂最干净的部分。
她想起陆昭说过，双生誓约是弑主之眼与持有者签订的血契，需要两人以命为引。
可此刻影昭是陆昭的分身，她是......
你是皇族血脉。影昭似乎看透她的疑惑，晶化的手指按在她眉心，母亲的日记本里写过，苏家女儿是净世莲的容器。他的指尖渗出淡金色血珠，落在她额间，现在，把你的能量输给我。
苏晚竹咬着唇点头。
她能感觉到体内有滚烫的东西在翻涌，那是荒星五年的求生本能，是被驱逐时的屈辱，是每次想起母亲时的心疼——所有这些情绪都顺着手臂涌进影昭体内。
影昭的晶化纹路突然变得澄澈，原本龟裂的晶体开始重新凝结，像被春雨滋润的冰棱。
画符。影昭拽着她的手按在祭坛中央。
两人的指尖同时渗出鲜血，在青石板上画出扭曲的符文。
苏晚竹的血是翡翠色，影昭的是银白，两种颜色交融时，祭坛下的暗格突然爆出刺目强光——那是陆昭的晶核在共鸣。
影刃的骨刃突然刺穿影昭的晶化肩甲。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先前的束缚，发尾的碎晶扎进苏晚竹后颈：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暗影契约早把我的命和晶核锁在一起！她的眼尾暗纹暴涨，整个人像被抽干了血肉，只剩一张裹着晶甲的皮，我本可以是陆昭的影子，本可以......
住口！苏晚竹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净世莲的光丝突然从她掌心窜出，像藤蔓般缠住影刃的手臂。
影刃的晶甲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竟开始溶解——原来净世莲的力量专克暗影。
她痛得尖叫，骨刃当啷落地：我也是被算计的！
周氏给我下了毒，说只有拿到晶核才能活......
那不是你伤害他的理由。苏晚竹的声音冷得像荒星的夜。
她想起陆昭在暗格里攥着糖的手，想起他每次执行任务前往她发间塞糖时泛红的耳尖，想起他说甜的东西能压下心里的苦——这些温暖的碎片，不该被任何人践踏。
影昭的晶化臂突然笼罩住两人。
他的晶化纹路已经蔓延到全身，整个人像尊透明的水晶雕塑，却在眉心处凝出一点金斑：双生誓约，启。
祭坛下传来轰鸣。
陆昭的晶核从暗格里浮起，银白的光流像银河般注入影昭体内。
苏晚竹的净世莲种子在掌心完全绽放，绿色的花瓣托着晶核，两种力量在半空交织成光茧。
影刃被光茧裹住，她的晶甲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躯体——原来那些晶甲都是暗影能量伪装的。
我不想死......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荒星上被风吹散的沙粒，我只是......想活......
光茧突然收紧。
影刃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一缕暗纹没入光茧中心。
苏晚竹看见她眼尾的暗纹里浮出一行小字——周氏·往生咒，那是天枢星禁术，中咒者必须用他人性命续自己的命。
晚竹！
赤瞳的怒吼从祭坛外传来。
不知何时，他挣脱了之前的束缚，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正从台阶上狂奔而来。
他的左眼布满血丝，右脸还留着影昭之前击打的淤青：你们毁了我的仪式！
我要你们陪葬！
影昭的晶化指尖弹出一道银芒。
那光刃精准刺穿赤瞳的右肩，将他钉在身后的晶柱上。
赤瞳痛得弓起背，匕首当啷落地：就算杀了我，镜像空间也撑不住了！
这是影刃的后手，你们......
闭嘴。影昭的声音像冰锥扎进骨髓。
他的晶化身体开始出现细碎的光点，那是能量耗尽的征兆。
苏晚竹这才发现，他的晶化纹路里正渗出银白的血珠——原来刚才的战斗，他一直在用灵魂之力硬撑。
陆昭突然抓住苏晚竹的手。
他的晶化终于停止蔓延，右眼恢复了清明，掌心还粘着半块化了的糖：空间要塌了。他的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跟我走。
苏晚竹刚要应，头顶突然传来轰鸣。
祭坛上方的晶柱开始龟裂，碎石像雨点般砸下来。
影昭的晶化身体突然散成银粉，融入陆昭的晶核里——那是分身意识回归本体。
陆昭的晶化纹路开始消退，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却在额角添了道银白的印记，和影昭的一模一样。
陆昭拽着她往祭坛出口跑。
苏晚竹回头看了眼逐渐消散的光茧，那里还残留着影刃最后的低语：周氏......她要......
晚竹。
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那声音像春风拂过荒星的戈壁，带着她最怀念的檀香味——是母亲。
苏晚竹猛地回头，却只看见崩塌的晶柱砸下，在她和陆昭之间裂开一道深渊。
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
声音消散的瞬间，陆昭拽着她的手突然一紧。
苏晚竹回头看他，发现他的瞳孔里映着崩塌的镜像空间，映着她慌乱的脸，映着远处逐渐消失的光茧——那里，影刃的最后一缕暗纹，正随着空间崩塌，飘向天枢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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