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崖顶的风卷着夕阳往山下落，安燠正踮脚要抢程砚藏在身后的小本本，忽然听见脚下传来细碎的裂响。
\"程砚你踩坏什么了？\"她弯腰去看，就见两人方才站过的石缝里，一缕幽蓝的光正顺着岩纹攀爬，像条活过来的银蛇。
程砚的熊耳在发间抖了抖，蹲下身用指节敲了敲地面：\"地脉在震。\"话音未落，那光突然\"唰\"地窜上天，在两人头顶凝成巴掌大的玉片——正是方才地宫里那截刻着\"玄策留\"的玉简。
安燠的狐狸尾巴\"刷\"地炸成毛球，下意识把程砚往身后拽：\"系统不是说奖励地脉灵泉签到点吗？
这算哪门子奖励？\"程砚却反握住她发颤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虎口传来：\"别怕，我闻着这气息...和不周山那老爷爷的味道像。\"
玉片表面的裂纹突然渗出雾气，一个沙哑的声音混着风钻进两人耳朵：\"吾乃上古山神玄策，曾助如来镇压齐天大圣，却被佛门以'泄露天机'之名封印于此。\"
安燠的小本本\"啪嗒\"掉在地上。
她盯着悬浮的玉片，指甲掐进程砚掌心：\"镇压...齐天大圣？
不是说五指山是如来的手段么？\"程砚的熊耳紧紧贴着脑袋，九齿钉耙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却没急着动手——他记得小时候在不周山，总有个穿青衫的老头蹲在树杈上给他扔糖葫芦，那老头身上的气息，和这团雾气里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像极了。
\"而你们所知的五指山封印，实则是第二次封印。\"玄策的声音里带着锈铁般的苦涩，\"第一次封印，是我以山神命魂为引，用不周山地脉锁了那猴头三百年。待他挣出时，佛门怕真相泄露，便抹了我的神魂，换了套说辞。\"
安燠只觉后颈的狐毛根根竖起。
她突然想起穿书那日，明明该按原着被孙悟空一棒打杀，可那猴头举棒时，她分明在他眼里看见了刹那的犹豫——原来不是她演技太好，是这天下本就藏着两重真相？
\"第一次封印是谁做的？为什么没人知道？\"她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太阳穴突然针扎般疼。
前世记忆像被人扯开了线头：闺蜜笑着递来的桂花酿、牛魔王府里突然出现的密信、孙悟空的金箍棒带着风声劈下时，她看见铁扇公主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当年真正的'玉面夫人'并未投靠牛魔王。\"玄策的叹息混着玉片裂纹里渗出的微光，\"她是青丘隐世狐仙之女，偶然撞破佛门暗中操控取经之事——那些该被消灭的妖怪，多是不肯配合演'阻碍取经'戏码的；那些修成正果的，不过是提前签了投名状的。\"
安燠的狐狸尾巴慢慢垂下来，缠住程砚的手腕。
她想起系统总在她试图硬刚剧情时掉装备，想起每次她按原着\"该\"死的节点，总会有奇怪的意外：被猪八戒追着跑时撞树触发头铁签到，被雷劈时程砚的山魂突然护主...原来不是她躺得好，是这具身体里，还藏着另一个不肯认命的魂。
\"于是佛门抹去了那段历史，安排了一个替代者。\"玄策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他们需要一个'勾结妖王、祸乱取经'的妖女，好让世人觉得'清除反派'天经地义。而真正的玉面夫人...被封了记忆，散了修为，扔去下界轮回。\"
程砚的钉耙\"当啷\"砸在地上。
他转身捧住安燠的脸，拇指抹掉她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你是说...她的前世，其实是真正的玉面夫人？\"安燠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原来系统选中她不是因为她躺得好，是因为这具身体里，本就有个不肯被抹掉的、要掀翻剧本的魂。
\"若欲洗清冤屈，须得找到'三界之外'的证人。\"玄策的声音开始飘散，玉片上的裂纹像蛛网般蔓延，\"记住...不周山...地脉...证人...\"
\"等等！\"安燠扑过去要抓玉片，却见雾气突然凝成一只青衫袖口，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狐毛。
那触感像极了小时候，她躲在青丘树洞时，有个温柔的声音说\"小狐狸别怕\"——原来不是她记错了，是有人替她记住了。
\"轰——\"
地脉突然发出轰鸣，断龙崖顶的岩石开始簌簌掉落。
程砚一把将安燠捞进怀里，九齿钉耙往地上一插，震开一片碎石：\"夫人抓紧我！\"安燠忙圈住他脖子，就见脚边裂开一道泛着金光的传送缝——和地宫那道纹路一模一样。
\"这缝通向哪？\"她贴着程砚胸口，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
程砚咬着牙冲进光缝：\"管他哪！先活着出去，再掀了这破剧本！\"
风在耳边呼啸，安燠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袖中滑落。
她低头一看，是块半指长的断玉簪，雕着模糊的青丘狐纹——她确定自己从未有过这东西，可指尖触到玉面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来：雪夜的青丘山巅，穿青衫的老人蹲在她面前，把断簪塞进她手里：\"小阿燠，若有一日迷了路，就拿着这个...去无量城...\"
等再睁眼时，两人正跌坐在一块覆满青苔的岩石上。
程砚忙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却见安燠盯着掌心的断玉簪发呆。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远处云雾散开，露出座巍峨城池——朱红城门上，三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闪着光：\"无量城\"。
\"夫人？\"程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喉结动了动，\"那是...\"
\"程砚。\"安燠握紧断玉簪，狐毛在风里炸成软蓬蓬的一团，\"你说...这城门口，会不会有个穿青衫的老爷爷，蹲在树杈上吃糖葫芦？\"
程砚突然笑了，伸手把她炸毛的狐毛揉顺：\"不管有没有，咱们先去城门楼子底下买两串糖葫芦。\"他顿了顿，又板起脸，\"但说好了，你要是敢把我刚才抱你跑的样子记小本本，我就...我就把你藏在衣柜顶的桂花糕全吃了。\"
安燠\"噗嗤\"笑出声，摸出小本本唰唰写：\"程砚抱我时耳朵红得像山里的野柿子；程砚说要吃我桂花糕是口是心非；程砚...\"
\"夫人！\"
两人笑闹着往山下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安燠望着远处的无量城，掌心的断玉簪贴着皮肤发烫——她知道，真正的剧本，这才刚翻到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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