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窗外的世界只剩下远处路灯模糊的光晕和偶尔驶过的车声。
绘梨衣的出租屋里,暖黄色的床头灯还亮着,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绘梨衣已经换上了柔软的睡衣,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轻松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入睡。
她侧躺着,暗红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旁边床铺上的芙莉莲。
芙莉莲平躺着,银色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像月光织成的绸缎。她闭着眼睛,但绘梨衣能感觉到她并没有睡着。
安静在房间里弥漫了片刻,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芙莉莲……”绘梨衣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
芙莉莲长长的银色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那双碧绿的眼眸,微微侧头看向绘梨衣,用眼神表示询问。
绘梨衣似乎得到了鼓励,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和小鹿般纯净的眼睛,开始提出她心中积攒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她的问题很简单,很直接,充满了孩子般的好奇。
“星星……为什么会亮?”她看着窗外只能看到模糊光点的夜空。
芙莉莲平静地回答:“大部分星星,是像太阳一样,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自己燃烧,发光。”
“哦。”绘梨衣似懂非懂,又问,“那……魔法,是什么味道的?”
芙莉莲沉默了一下,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然后给出了一个严谨的答案:“没有固定的味道。不同的魔法,感觉不同。有的像清晨的露水,有的像燃烧的灰烬,有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绘梨衣眨了眨眼,消化着这个答案,接着问:“芙莉莲……活了好久好久吗?”
“嗯。”
“那……会不会,很孤单?”
这个问题让芙莉莲碧绿的眼眸似乎停滞了一瞬。她看着绘梨衣那双纯粹只是好奇、不带任何怜悯或评判的眼睛,过了几秒,才淡淡地说:“习惯了。”
绘梨衣并不深究,她的思维跳跃着:“喜欢……吃什么?”
“没有特别偏好。能提供能量的食物即可。”
“林远做的饭,好吃。”绘梨衣小声但肯定地说,像是在分享一个重要的秘密。
“嗯。”这次,芙莉莲的回应快了一点,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认同。
她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拿出她那本厚厚的日记本和一支笔,借着床头灯的光,开始认真地写写画画。
芙莉莲能看到,那摊开的纸页上,除了文字,还有很多稚拙却传神的简笔画——有林远,有流星,有柳溪村的老屋,甚至……还有她自己的轮廓,尖耳朵和银发被捕捉得很准确。
绘梨衣一边画,一边偶尔还会抬起头,看看芙莉莲,似乎在确认细节。
芙莉莲安静地看着她涂鸦,看着她将今晚的对话、新认识的朋友,都用这种独特的方式珍藏起来。
她能感觉到,那本日记本身,似乎也萦绕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守护”意味,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加持过。
“写日记,很好。”绘梨衣抬起头,对芙莉莲认真地说,“这样,就不会忘记。”
芙莉莲看着她,看着那本承载着少女全部世界的日记,碧绿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
她想起了自己漫长旅途中,那些早已模糊在时光里的面孔和风景。
“嗯。”芙莉莲再次轻轻应了一声。这一次,她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辨的温度。
绘梨衣满足地合上日记本,小心地放回枕头下,然后重新躺好,抱着轻松熊,终于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安心又满足的浅浅弧度。
芙莉莲看着她恬静侧脸,又看了看窗外沉寂的夜色。
这个人类女孩,纯粹得如同水晶,她的问题简单,却偶尔能触及一些连千年时光都难以回答的本质。
床头灯在绘梨衣白皙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她抱着轻松熊,暗红色的眼眸望着天花板,似乎还在回味刚才与芙莉莲的对话,也或许是在脑海中整理着那些关于星星、魔法和漫长生命的奇妙答案。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芙莉莲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便侧过头。
只见那位银发的精灵旅人,正用那双沉淀了千年时光的碧绿眼眸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
“绘梨衣。”芙莉莲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提出了一个自己确实感兴趣的问题,“你和林远,是如何相遇的?”
她见过林远,一个看似普通却处处透着不寻常的人类少年。
她也见过绘梨衣,一个体内蕴藏着可怕力量、心智却纯净如初雪的女孩。
这样的两个人,他们的命运轨迹是如何交汇的?这其中的“因果”,让活了数千年的她也产生了一丝探究的欲望。
绘梨衣听到这个问题,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随即,那双眼眸中仿佛有星光点点亮起。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转过身,再次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本厚厚的日记本。
她翻动着书页,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最终,她停在了一页,然后将日记本转向芙莉莲,用手指着上面的一幅画。
那幅画用色大胆而纯粹:背景是大片压抑的、象征着黑暗与禁锢的深灰和黑色线条,仿佛一个华丽的牢笼。而在画面的中央,用明亮的色彩画着一个男孩,虽然笔触稚拙,但能看出是林远的模样。他站在那里,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恐惧或贪婪的眼神看她,而是……对着画外的“她”,伸出了一只手。
“以前,”绘梨衣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飘忽感,“在……很大的房子里。很多人,看着我。但是,不说话。”她用手指点了点那些灰黑色的背景,“那里,很安静。也很吵。”
安静是无人与她真心交流,吵是那些围绕着她血脉的喧嚣与算计。
“后来,”她的手指移到画面中央的林远身上,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带上了一点温度,“林远,来了。”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他……不一样。他会……给我讲故事。讲星星,讲外面的世界。他会……陪我折纸。还会……对我笑。”
绘梨衣抬起头,看向芙莉莲,眼神清澈见底:“他叫我……‘绘梨衣’,不是‘上杉家主’,也不是‘容器’。”她说出那几个词汇时,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提到“绘梨衣”这个名字时,却带着一种被认可的珍视。
“他说……”绘梨衣的眼中泛起一丝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光彩,她模仿着记忆中林远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却努力注入了一丝坚定,“‘你不是怪物,你是绘梨衣’。”
“后来,”她合上日记本,重新抱紧轻松熊,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绒毛里,声音变得有些闷,却透着安心,“凯文校长,和楚子航,来了。林远……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回家’。”
“然后,我就和他,还有大家,在这里了。”
她没有描述其中的惊险与波折,也没有提及蛇岐八家的追捕与赫尔佐格的阴谋。
在她单纯的世界里,那段相遇被简化成了:灰暗的牢笼里,出现了一个带来光、给她名字、对她笑的少年,然后少年拉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了那里,来到了这个有朋友、有星空、有温暖食物的“家”。
芙莉莲静静地听着,看着绘梨衣那双因为回忆而熠熠生辉的眼睛,以及她紧紧抱着的、仿佛代表着安全感来源的轻松熊。
她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邂逅。
这是一个孤独的灵魂,被另一个灵魂从无尽的禁锢中打捞起来的故事。
那个叫林远的少年,用他看似普通的方式,撬动了足以改变一个“人”乃至一个“世界”轨迹的支点。
“嗯。”芙莉莲轻轻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也理解了。
她看着绘梨衣,看着这个因为“相遇”而被彻底改变的少女,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对绘梨衣过去那片灰暗的理解,也有对林远那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人类”式温柔与勇敢的……一丝敬意。
“很好的,相遇。”她最终,用自己所能给出的、最接近“温暖”的评价,为这段故事做了总结。
绘梨衣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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