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沈山河别提多惬意了,每天和吴纯燕同吃同住,同进同出。
吴纯燕则洗衣做饭收拾家务,俨然一个贤妻样子。
瞿玲玲有时也过来凑个热闹,三个人……
每个星期六星期天苏瑶也会赶过来。
每到苏瑶过来,吴纯燕与瞿玲玲两人便会退避三舍,把沈山河让出来。
这让苏瑶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却也不好说什么,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陶丽娜就感觉自己简直生在了水深火热之中,她母亲三天两头就过来检查家务:
家里收拾得怎样,上次教的菜会不会做了?味道怎样?
陶丽娜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她是打心眼里排斥“洗衣做饭”这种应该“农村妇女”才干的活。
前文说了,她并不一定有什么瞧不起的意思,只是打小就接受了这个社会有三六九等的事实,并以此来定位自己的生活、工作。
所以在工作中她把自己归为管理者之列,有些强势。
而生活中她认为自己有条件就应该享受,没有条件——
那就换个条件。
至于她爸妈让她自己亲手创造条件的想法,用她的说法叫“贱”。
“有富不会享,那你们苦心经营为了什么?”
就好比明明有车坐你就是不叫明明,说什么有备无患?
不是还有一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吗,实在没路了咱可以叫挖机,咱有那个实力咱怕啥?
所以,她对父母、对沈山河的期待不当回事。
这种观念对吗?
从短期来看,陶丽娜的逻辑似乎自洽——
她确实没有饿肚子,也没有流落街头,她靠家庭背景或社会资源,总能找到比别人更轻松的生存方式。
她可以抱怨生活不如意,因为她总能找到解决洗衣做饭这种烦恼的办法。
她可以认为某些劳动,因为她从未真正缺过钱或机会。
但从长期来看,这种观念极其危险。
首先,它让人失去对生活的真实感知。
陶丽娜从未真正面对过生活的底层逻辑——
资源不是无限的,关系不是永远可靠的,有实力也不是天生就有的。
她过于的顺风顺水,她最大的挫折无非就是上学时成绩比别人差,但事实是她的差成绩并没有给她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影响:
成绩好又如何,你的阶层注定了你难以出头。
所以她习惯了“依赖”,从未思考过: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有条件,她还能依靠什么?
其次,它让人变得傲慢且脆弱。
当一个人认为某些事情不该自己做时,她实际上是在拒绝成长。
洗衣做饭不仅是劳动,更是生活的基本能力;
管理别人之前,先要学会管理自己。
如果陶丽娜一直认为这些事是低贱的,那么当她真正失去依靠时,她可能会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最后,它让人忽视真正的责任。
父母希望她自己创造条件,并不是要她吃苦,而是希望她学会独立、学会承担责任。
但陶丽娜把这种期望曲解为,认为享受现成的才是理所当然的。
可现实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该为你服务,也没有谁会永远给你兜底:
父母终有一天会老去;
爱你的人终有一天会耗尽所有对你的爱。
那么,正确的指引是什么?
首先,看清并 接受生活的本质:
劳动不分贵贱。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赚钱养家……
这些事情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们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因为它们低人一等。
一个真正成熟的人,不会因为自己做了这些事而感到羞耻,反而会因为能够独立承担生活而感到踏实。
其次要 学会适应,而不是逃避。
陶丽娜的逻辑是:
没条件?那就换条件。
但现实往往是:
换条件的成本可能比适应现有条件更高。
如果她能学会在现有条件下调整自己,而不是总想着,她会发现生活其实可以更舒适更快乐,而不是如眼前一般时不时要与丈夫吵上一架。
所以,真正的实力,不是依赖,而是自立。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错,但前提是你得先学会自己开车,否则,你也到不了山前。
陶丽娜的父母希望她自己创造条件,并不是要她吃苦,而是希望她学会在不确定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立足点。
陶丽娜的观念并不罕见,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曾有过类似的想法——
我值得更好的,所以这些琐事不该是我做的。
但真正的成熟,不是逃避该做的事,而是学会在现实里找到平衡。
洗衣做饭不可耻,可耻的是认为自己不该做;
享受生活没问题,但前提是你有足以匹配这种生活的能力,而不是依靠父母,甚至是妄图依靠另一半。
因为没有谁会无休止的为你付出,父母都有厌烦的时候。
如果陶丽娜能早点明白这一点,她或许会发现,生活不是靠换条件来变轻松的,而是靠适应和承担来变得更踏实。
换来的轻松根本没解决实际问题,终究经不起生活的波折。
根深蒂固的思想理念除非走到了绝境或许可以改变,至少对目前的陶丽娜来说,实在没有转变的理由——
沈山河不要她了?
那也只是因为他移情别恋,因为他渣,和自己收不收拾家务毫不相干。
而且凭自己的条件,还会有王山河、李山河。
她甚至反过来教育母亲的思想陈旧,是自讨苦吃。
李运莲一时也无法说服女儿。
这种认知上的错误,除了时间,除了社会,谁也没法让她从根本上改变。
于是李运莲只好以母亲的身份仗势压人。
于是“苦不堪言”的陶丽娜便天天晚上给沈山河打电话诉苦。
把吴纯燕也弄得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激情被兜头浇灭不说,躺在沈山河旁边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陶丽娜闻出点味来沈山河又要遭殃。
沈山河自然也不会一味惯着她,说她要是不学着好好收拾家务就不回去了,反正家也没个家的样子。
陶丽娜便说他是为了和苏瑶鬼混找借口,而且越说越觉得有这么回事,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
并且扬言沈山河三天之内不回来她就来找他,到时候有他好看。
沈山河只好拼命解释这边酒店装修包工头欺负吴纯燕和瞿玲玲不懂偷工减料,关键时刻他要盯着,而且酒店马上要开张了,一应人员的选骋也须他把关。
总之理由光明正大,好说歹说外加一番甜言蜜语才算把她安抚住。
沈山河哄陶丽娜的一番甜言蜜语差点没把吴纯燕腻死,调侃道:
“你平常就是这么哄老婆的?
想不到你个大老爷们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你们胃口真好,这都不吐。”
沈山河苦笑道:
“有什么办法,当年自己选的,总不能一言不合就离了吧。
她要是不爱我了倒也罢了,问题是她对我的感情倒是真的啊,我怎……”
“是,她对你的爱是没变,只是下手越来越狠,你觉得在她心中你是个什么东西?”
吴纯燕不知怎的自己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如今一听到沈山河说陶丽娜爱着他心里就觉得膈应。
人家女人和男人吵架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作贱的是自己,吃亏的也是自己。
陶丽娜吵架是一拳二脚三逼斗,作贱的是男人,自己从不吃一点亏。
“我不否认陶丽娜现在爱着你,但若有一日你落难了凭你对她的了解你自已说句心里话——
她会不离不弃陪你东山再起吗?
或者说,你若不是事业小有成就了,能看到广阔前景了,她最多认你这个同学之外,会考虑嫁给你吗?”
“肯定不会。”
这个问题沈山河想都不用想,凭着陶丽娜那固有的等级观念,想让她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你觉得他的爱值得你珍惜吗?
她现在诺能放下身段为你洗衣做饭我倒也不说什么了。
但她的表现你也看到了。
想想苏瑶,她喜欢上你的时候你有什么?
而今她铁了心不再找其他男人了,你就这么敷衍她?”
“可是,毕竟是……
夫妻一场啊!”
“夫妻、夫妻,你心心念念的妻,动起手来念过你一分好没有?”
吴纯燕恨不得一脚把沈山河踹出去,奇何做不出来,只是掐着他腰间的肉狠狠拧了几把。
“唉哟、唉哟…痛痛痛,快放手,放手。”
沈山河边叫唤边去掏吴纯燕的胳肢窝。
“咯咯…别、啊,咯咯咯咯……”
吴纯燕只好放开手去阻挡沈山河的魔爪,没几下就败下阵来。
眼见形势不好,一不作二不休便向着沈山河的命根子下手,瞬时两人滚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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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山河给陶丽娜的理由并非是搪塞。
他时不时确实要去酒店盯一下装修质量。
好在包工头还是个知进退的人,接下来的工作不说全力以赴也还算中规中矩。
至于招人的事,总经理定下来之后,普通员工由他安排,但两个分经理也该务色了。
另外还需一个财务总管,他丈母娘毕竟不是专业的,以前还勉强能对付,以后就不行了,沈山河打算让她专门负责分公司。
除了这三个,还有人事部门的经理,虽说暂时由总经理兼着,有条件当然是分开来好。
包括以前的两个策划,属于单位下岗出来的,偏向于传统,最好留一个再换一个年轻新潮点的。
主持人也可以补两个,还有酒店大厨。
这是沈山河理想中的状态,只是目前的劳务市场以高中生水平为主,低端劳力过剩,高学历高技能人才严重紧缺,直到——
“你可以去试试冬季的校园招聘,或者干脆去省城劳务市场招人。”
一次苏瑶听说了沈山河的烦恼后给了个建议。
这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思路。
2003年高校毕业生人数达212万,是扩招后的首个毕业高峰年。
全国多所高校举办了校园招聘会,省会聚集了众多高等学府,自然也有举办校园招聘会的。
这群人虽然经验不足,但一个个头脑灵活、锐气十足,用他们掌控大局或有不足,但在大局之下分管某一部分却是问题不大。
而且与沈山河年龄相差不大,能更好的沟通交流。
再说,即使没有校招,那么多大学生自2000年国家彻底取消大学生包分配之后,需要自己找工作的基本都会留在大城市投简历找工作。
沈山河当即托付苏瑶帮忙留意一下这个事。
苏瑶回去后很快就有了回信:
校园招聘会暂时没着落,但劳务市场每星期都有一场招聘会,企业可以凭营业执照参与。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走起。
招聘会现场,苏瑶特意请了半天假陪沈山河过来,两人坐在展位前。
背后“山河国际大酒店”五个烫金大字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说起酒店名字,沈山河最先是打算依旧用“缘来千禧”四个字,但被其他人嫌弃没有气势。
这四个字作庆典公司名字倒也应景,作酒店名就有点别扭了,挂夜总会上还差不多。
然后吴纯燕就笑着说干脆叫山河大酒店算了,多有气势。
最后……
就这么决定了。
然后一咬牙,干脆叫狠点,加了“国际”两个字。
“紧张吗?”
苏瑶从旁边递过一瓶矿泉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风衣,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在人群里白得像抹月光。
沈山河接过水,瓶身的凉意顺着掌心漫上来,倒让他定了定神。
“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笑了笑,眼角的纹路里还带着点没褪尽的乡土气,
“当年我作为‘杰出青年’代表讲话,下面一个县的头头脑脑,比这阵仗可凶多了。”
“哦,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山河,你真了不起,当年我就这么觉得。”
话虽如此,当第一个应聘者走到摊位前时,沈山河的喉结还是不自觉地滚了滚。
没能走进象牙塔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
这是个戴眼镜的男生,递过来的简历上印着“xx大学酒店管理专业”,字里行间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术语。
男生说话时带着礼貌的矜持,问起酒店的运营模式、管理体系,甚至提到了国际连锁品牌的标准化流程。
沈山河听着,手指在桌下悄悄蜷成了拳。
他想起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里的,尤其是落榜后走乡串户的半年。
那些餐风露宿的日子,此刻像电影片段一样在眼前闪回,和眼前这份精致的简历比起来,粗粝得像块没打磨过的石头。
“沈总?”
男生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沈山河猛地抬头,对上对方镜片后探究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狼狈。
他明明是老板,是那个斥资几千万把荒地上的图纸变成高楼的人,可在这些“天之骄子”面前,当年落榜的失落感竟像潮水里的水草,悄悄缠了上来。
“我们酒店虽然刚起步,但定位是高端精品路线,”
他定了定神,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我需要的部门经理,不光要懂理论,更得能扛事。
比如客房部遇到客人投诉,餐饮部出了卫生问题,你能不能第一时间拿出方案?”
男生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不算“科班出身”的老板会问得这么直接,支支吾吾地说了些“按规章制度处理”“上报上级”之类的话。
沈山河没再追问,只是在简历上画了个圈——
不是否定,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接下来的应聘者络绎不绝。
一个个履历光鲜,谈起理论规划头头是道,却在被问及“如果员工集体要涨工资该怎么办”时面露难色;
更有在星级酒店待过的,说起服务标准一套套的,可提到怎么跟难缠的供应商打交道,眼神里就多了几分闪躲。
沈山河坐在那里,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忽然敞亮了。
他确实没读过大学,不懂那些复杂的管理模型。
但他知道怎么在饭局上怎么左右逢圆不得罪人。
知道怎么跟菜市场的小贩讨价还价。
知道怎么在客人发脾气时笑着把事情解决了。
这些年摸爬滚打练出来的本事,或许不那么“体面”,
却足够扎实。
“下一位。”
苏瑶轻声提醒他,递过来一杯温水。
沈山河接过水,抬头看见一个女生站在面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简历上写着普通本科毕业,没什么亮眼的经历。
但她说话时眼神很亮,说起自己在小旅馆打工时怎么帮客人找回丢失的钱包,怎么熬夜帮团队赶项目,语气里全是真诚。
沈山河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想起自己刚开家具店的时候,也是这样,想得很简单,就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往前冲。
他放下简历,身体微微前倾,问道:
“如果让你带一个团队,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女生想了想,认真地说:
“我觉得是让人愿意跟着你干。
不管遇到什么事,为首者能扛起来,大家就有底气。”
沈山河的心猛地一动。
他看向旁边的苏瑶,她正对着他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暖。
他转过头,对女生点了点头:
“我们的情况你都了解了吧?
可不能留在省会哦。”
“我知道。”
“要是有男朋友可能要分开哦。”
沈山河打趣道。
“没关系,校园里的男生是用来恋爱的,只有走上了社会的男生才适合结婚。”
“看看,人家看得多通透。
沈山河对着苏瑶挤眉弄眼。
苏瑶哭笑不得,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让她不省心的男孩。
“正经点。”
苏瑶把招聘表格和笔拍在沈山河面前。
“恭喜你,你被录取了,年后我们会通知你来上班。”
沈山河收好女孩子的简历,把一份合同摆到她面前。
“你回去仔细看看,先不用急着决定,咱们酒店目前正在装修,预计明年三月份开业,你若决定了,过了元宵就带着合同过来正或签约入职。”
“谢谢老板。”
女孩双手接过合同鞠了个躬开开心心的走了。
……
冷风又吹了进来,带着外面街道的喧嚣。
招聘会到了尾声,沈山河靠在椅背上,他的基本目标已实现。
此时看着人才市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忽然踏实了。
他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别人看来容易,只自己知道自己走得如何的战战兢兢。
那些曾经让他不如意的过往,如今都成了他最宝贵的财富。
“中午想吃什么?”
苏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沈山河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他笑着说:
“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吃你平时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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