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百花城东郊一座破败的土地祠内，香灰飞舞，蛛网横梁，唯有两道黑影烛火中对坐。
“虎爷，您总算来了，小弟这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说话的是个身材消瘦、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正是青刀会副会主，钱三爷。
对面那位却是五短身材、豹眼浓眉，鼻翼间仿佛贴着两团杀气，正是那名震百花城的虎牙帮帮主，人称“人屠虎三”。
“你说，双刀蛟死了？”虎爷开口，声如压雷。
钱三低头应道：“是，尸体我们已确认。他喉间碎裂，刀骨皆断。”
虎爷目光冰冷：“他是后天六层的高手，你请他来是干什么吃的？”
钱三神情微变，低声道：“我以为，对付两个杂役弟子，已足够。可没想到，那少年……出手之狠，远超寻常。”
虎爷啪地一掌拍碎供桌，啪哒一声把神像都震倒了，“我想问问你——到底那少年是什么来头？！”
钱三爷连忙上前把小土地神扶了回去，口中念叨：“失敬失敬，小神勿怪……”
然后才压低声音道：“虎爷，那少年名叫秦长生，天玄门的杂役弟子，据说只有后天二层修为，可偏偏打起人来，一拳一个干脆利落，简直不像话。而那沈清秋，确实是后天七层，实力也在意料之中。”
虎爷舔了舔牙：“那便不能再拖了……你我都知道，若是让那俩小鬼跑回宗门告状，我们俩一人得背两口锅。”
“明白明白！”钱三爷连连点头，“咱必须先下手为强。”
“那便分而破之！”虎爷眯眼，冷光四射，“你设法将那小子支开，我亲自带人进攻青刀会总舵，连锅端了。”
“至于那小子——你不是最会用美人计么？”
钱三爷闻言，嘿嘿一笑，眼神比窗外的猫还阴：
“虎爷放心，小弟这就安排‘醉花楼’的白铃娘出马……那姑娘可是百花城头牌，擅琴善舞擅剑擅毒——还擅躺。”
虎爷一愣，随即爆出一声粗笑：“哈！你连她都舍得用？她不是你那什么……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都不如一个死人有用。”钱三爷笑得不见牙齿，眼神却像蛇信子一样冷。
“只要他进了白铃娘的房，明早就只有一个壳能抬出去。”
虎爷低低笑起来，笑声里全是狞意：
“好，好一招软刀子杀人。到时候那小子要是死在床上，可别怪咱们出手狠。”
钱三爷也笑了，扇子一收，语气轻柔得像在哄婴儿：
“再凶猛的野兽，也敌不过一双柔软的手。”
虎爷舔了舔牙缝，低声道：
“就看那小子，是条狼，还是头猪了。”
青刀会总舵内厅中，钱三爷袖手而立，笑容如常，眼神却带几分审慎：“虎牙帮动作频频，今晚便要动手，杜会主让我安排两位小英雄各守一处，以防万一。”
“哪两处？”沈清秋问得干脆。
“总舵与南城分舵。”钱三爷拈须微笑，“沈姑娘修为高，坐镇总舵自然稳妥；而秦小兄弟灵动机警，又有些江湖经验，南城那边就交给你了。”
“怎么听起来，我像是要被放哨的？”秦长生嘴角抽了抽，刚想开玩笑，却见沈清秋微微皱眉，似有犹疑。
他心念一转，立刻正色道：“放心，我一定守好分舵大门，不让蚊子飞进来半只！”
沈清秋闻言，嘴角微动，似是想说什么，终究只是望了他一眼。
那目光里掠过一丝不舍，转瞬即逝，如微风拂水，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地低下了头。
而秦长生却仍在一本正经地拍胸脯：“真要打起来，我第一个冲出去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沈清秋“嗯”了一声，语气平淡，眼神却落在他背影上，久久未移。
钱三爷眼中冷芒微闪，拱手笑道：“有两位坐镇，此战必胜。”
南城分舵。
秦长生刚擦完剑，正准备摊开拳谱，念叨两句“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忽听门外小厮高喊：
“秦公子，白铃姑娘来访——”
“谁？白铃？不会是送错门了吧？”秦长生一愣，刚要起身，门帘一掀，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只见那夜酒宴上的绝色女子，今日换了身淡粉轻纱，腰束细带，红裙曳地，步步生莲，宛如花神下凡。
秦长生嘴角一抽，咕哝道：“我这寒酸小屋连老鼠都嫌穷，她这是来巡视贫民窟？”
他连忙正色抱拳，笑道：“白姑娘夜临寒舍，是路过，还是天眼开错了门？”
白铃娘莞尔一笑，语声如酥：“听闻公子今夜独守分舵，我怕你寂寞，特来与君共叙春宵……啊不，夜话。”
“夜话？”秦长生狐疑地瞥了眼她那若隐若现的衣襟，“你这话……我咋听着像预谋已久的作案预告。”
白铃娘眼波流转，走进来，一屁股坐到他床沿，微笑道：“妾身日日听人讲英雄，如今英雄在前，不赏脸一宿，未免失礼。”
“等等等——”秦长生摆手，“你不会是那种一见我风采便芳心沦陷、非我不嫁那种设定吧？我这人，受不起这样的剧情。”
“若真如此，公子肯收下我这片痴心吗？”白铃娘轻抿朱唇。
秦长生搔了搔头发：“理论上我是个有节操的人……虽然节操不多，但还没全掉。”
白铃娘忽然悠悠一句：“听说你已有一位唐姑娘？”
秦长生当即坐直了腰：“咳，她啊，脾气不小，拳头挺硬……我可不敢乱来。”
白铃娘笑意不减，凑近一步，语调低得像猫叫：“那她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也想撒个小野？”
这话一出，秦长生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他心里一边喊“不能去不能去”，另一边却又有个声音悄悄冒头：
——“她又不在，谁知道？”
——“不过是一晚，又不真娶。”
——“反正我是被引诱的，受害人！”
他心中小人在肩头跳舞，美色当前，唇红齿白、香风扑鼻，那张床仿佛自带磁力，一点点把他意志往里拖。
“想倒是想，可我还想活着回去。”秦长生努力挣扎，把那点快被美色拐跑的理智拉回来，“我若真敢干点不正经的事，她能让我从男人退化成锦鲤。”
白铃娘轻叹一声，幽幽道：“房中我已打好热水，床也暖了，只差你这一味药引。”
秦长生心头一颤：“你这开局就上药的架势，我这小身板怕是保不住了。”
白铃娘却已盈盈起身，回眸一笑：“今夜风凉，我屋里暖。若公子不来，奴只好独自入眠。”
“这话怎么听着……比追债还催人。”秦长生正想装糊涂，脑中却猛然闪过一句唐婉儿临别时的低语——
“长生，你若是敢在外面花花草草……回来我让你断根变太监。”
他打了个激灵，正要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却见白铃娘已转身而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软语：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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