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孤城站在城墙中央,眉间铁纹深刻,终于明白了巴彦这一招的意图。
比攻城更快的,是军心崩溃。
温彻咬牙道:“主将……我们若不射,攻城塔就能贴到城下!”
韩孤城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把心里最后一点善念吐掉。
片刻后,他猛地睁眼,声音沉沉:
“……若不阻其器,则城必破。”
他抬手:
“温彻——执行军令!”
温彻面色惨白,低声道:
“末将……领命。”
他拔高声音:
“全军……弓弩齐射!”
弩弦齐鸣,如同一片暴雨泼下。
箭雨打在攻城塔外层,也落在那些被绑着的百姓身上。
有老人被射中后软在绳上,有孩童被箭波卷走,连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箭矢穿透了百姓的肩、背、头颅,穿透他们后,再钉入攻城塔、盾车、木梁。
哭声与惨叫声在短短几息间堆成了山。
攻城塔仍在前行,塔上的百姓被射得如筛子般,却仍被绑着,被车轮拖着,无法倒下。
鲜血如点点红梅洒落在草地,也洒在每一个碎霜城守军的心里。
有人眼眶泛红,却仍继续装箭——因为这是命令,更是守城的代价。
而攻城塔后方,巴彦却满意地点头:
“很好。死人越多,塔越稳。”
城头,无人敢直视韩孤城的眼
温彻的手在发抖,他低声道:
“将军……我们……我们……”
韩孤城望着城下那片血色,如风刀一般的寒意拂过他的眼:
“今日不杀他们——明日他们就是碎霜城十万百姓。”
风卷起他披风,在空中猎猎作响。
这不是解释,只是事实。
所有守军都听懂了,心如刀绞。
北漠攻城塔在“肉盾”掩护下仍在前进,冲车铁头振鸣,云梯车缓缓上抬。
死亡未能阻止它们,鲜血反倒成为推进的黏合剂。
涅赫远远望着,神色不动。
他只淡淡道:“能守住心者,可敌万人;心若破,万人难敌一骑。”
而碎霜城——在这一刻,心已经开始裂开。
碎霜城外,血风卷地。
壕沟被尸身填平,俘虏的百姓倒伏其上,残肢横陈,血迹被铁蹄踏得模糊不清。
而就在这片血泥之上,北漠的攻城器械已稳稳推进,木轮碾动,声如磨牙。
北漠大军的战鼓在此刻突然轰鸣。
那鼓声沉重得仿佛要把天空敲裂,一波比一波急烈,像催命的雷霆。
守军闻之,胸腔震痛;
俘虏闻之,腿脚发软;
唯有北漠兵马随鼓而兴,杀气在风中漫起。
总攻,至此开始。
云梯被百姓俘虏推至城下。
这些人早已被折磨得麻木,甚至连哀号都懒得发,只是机械般往前挪动。
云梯被“砰”地架上城墙,震得墙砖都抖了一层灰。
紧接着,北漠士兵背刀踏梯,如潮水般攀上。
黑甲在梯上连成一条条直线,宛如无数条黑色铁龙,要从下向上吞掉整座碎霜城。
守军有人怒吼:“推下去!”
几根长柄铁钩伸出,竭力撬动云梯,无奈云梯太多,撬倒一架,三架又贴上来。
城头弓弩齐鸣,箭矢如惊鸟疾飞,一簇簇钉入攀梯者的胸膛,可倒下的直接被后面的人迅速补上。
云梯下方,被困的百姓惊叫与哭嚎连成一片,被压在攻城铁流之下,无处可逃。
其势如潮,其命如草。
“咔——咔——咔——”
床弩的绞盘被一下一下拽满。
北漠巨弩猛然释放,粗如臂膀的巨箭带着尖啸破空而来,一箭能穿三人。
守军的盾牌被贯穿、木质箭楼被射断、举盾的士兵被巨力震得从城头翻落。
北漠连弩随后启动,密集的攻城弩矢宛如暴风雪,将整段城墙都压制在嗡鸣箭雨之下。
碎霜城的守军不得不缩在城垛后,冒着箭雨探头还击。
攻城塔的木轮碾着雪地,一寸寸逼近城墙。
当它们靠到城前,塔顶的弓骑俯身而下,箭矢从高处倾泻,如瀑布落石一般。
高位射击角度极刁钻,守军即使缩在城垛后,也会被斜角的箭射入腋下、颈边。
有士兵刚抬头,就被塔上弓箭贯穿眼眶,重重倒下。
碎霜城仿佛被黑压压的箭雨压得喘不过气。
城门处,最惨烈的一幕出现。
冲车前端绑着百名百姓,这些身影像被风干的枯条般摇晃。
他们无声哭泣,也无力挣扎。
冲车后方,北漠铁骑齐声怒吼,推着这尊活着的怪物冲向城门。
“轰——!”
冲车轰然撞上碎霜城门,声如山崩。
木屑、铁屑、血花同时溅开。
百姓被撞得连惨叫都发不出,被贴在巨门上碾碎。
而北漠铁骑又一声低吼:
“再推!”
冲车再次轰撞,巨门震颤,恍如濒临折断。
抛石机的吼声在城东响起。
三颗巨石划过天际,带着低沉的咆哮压向碎霜城。
“轰——!!!”
城垛被砸得碎裂开来,守军连带铁甲、长矛、人马一并掀飞。
有人被巨石扫中,只来得及吐出半口血,整个人便如落叶般飞出城外。
烟尘升腾,将天光染得昏黄,碎霜城像被巨掌狠狠按在地上摩擦。
铁轮碾动,攻城塔终于贴住城墙。
塔板“哐啷”一声搭在城垛上,北漠士兵从塔内冲出,如猛虎扑崖。
有人从塔内跃起,直跳上城——刀锋落下,城墙上瞬间血光四溅。
有人架起木板,搭成第二道临时通道,更多北漠兵由此蜂拥而上。
碎霜城的防线被迫从远射变成贴身厮杀,人影交错,刀剑碰撞声震耳欲聋。
守军即使伤亡惨重,仍有人怒吼着冲上去挡住缺口。
一名年轻士兵被长矛刺穿腹部,却仍紧紧抱住攻城塔上的敌兵,将他死死拖下城去。
那一坠,二人一同摔成血泥。
寸土之争,真如刀口舔血,一指宽也要死守。
城墙上已无干净的地方,血水顺着破损的砖缝缓缓流下。
抛石机的火弹带起烈火,数处箭楼起火。
北漠油罐翻覆,火焰顺着城门焚烧。
城头鼓声混着惨叫,攻城塔、云梯、冲车形成三线攻势。
碎霜城成为一座燃烧的铁锅——焰光映着兵器,风声混着喊杀,八个方向同时作战。
北漠像倾天之浪,碎霜城却如礁石,虽破碎仍挡浪。
韩孤城杀到前阵,长刀横扫,将登梯敌兵劈下城头。
他浑身已溅满血水,却仍如铁塔般站在最前。
温彻守在裂口附近,指挥士兵往缺口补人、抗攻、堵板。
他身形沉稳,每一次弓弦响动,都带走一条北漠兵的性命。
两人在漫天烈火与血潮之中撑住了碎霜城最后的体面。
有人问:“将军,我们还守得住吗?”
韩孤城只是淡淡回答:
“只要我等还站着,碎霜城便不会倒。”
云梯如林,塔影如山,箭雨如暴风,血河顺着城墙落下,尸体堆成阶梯。
碎霜城在烈焰、血色、战号中颤鸣。
北漠残忍无情,大云守军顽强抵死。
整座城——
在这一刻真正成为八方皆战、四处皆焚的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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