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轰击下的碎霜城,城门早已破烂如同失血的伤口。
在连续十余次冲车的撞击之后,终于发出一声撕裂天地的巨响——
“轰——!!!”
那声音仿佛老木折断,也像一位久战的老将终于跪下。
碎石飞散,旧木折裂,整座城门如山崩般倒下,带起一片烟尘。
北漠士兵齐声长啸,如嗅到血腥的野狼,举刀便要蜂拥而入。
然而——
北漠第一波踏入的士兵,看到的不是残破的城池,而是迎面扑来的风暴。
那是碎霜城积蓄许久的烈焰:数千名骑兵,自内而外嘶吼着冲出!
马蹄轰鸣,铁甲在日光下闪成雪亮的线,像破晓前的一道决绝闪电。
北漠士兵被撞得连翻带滚,有人刀还未举起,整个人已被冲飞;
有人举盾,却连人带盾被挤入血浪之中。
碎霜铁骑杀开一道长长的血槽,宛如在北漠百万雪色铁幕上撕裂开一道猩红的口子。
北漠后方有人怒吼:“拦住他们!”
却根本拦不住。
这不是普通的冲锋,而是一个城池将要灭亡前,所有残存骑兵的绝命一击。
随着骑兵杀出血路,城内忽然冲出一辆急速飞驰的马车。
车帘紧闭,车身裹着厚毡,不让人看清里面之人。
驾车的,正是碎霜城副帅——温彻。
他周身带血,但神情镇定,甚至眼中隐隐带着一丝冷意与从容。
他对两侧护卫骑兵沉声道:
“不许停。”
声音不大,却压过战场喧嚣。
那是一种弓弦绷到极致却不震动的安定。
数千碎霜骑兵闻声,齐齐夹紧马腹,像一阵狂风压着雪浪,护着马车向北漠阵外猛冲。
北漠铁骑回神之后,立刻合围拦截。
“拦住那辆车!有贵人!”
温彻眼神一凛,身子前倾,驾车如江湖人提刀过关,不求命,只求快。
“稳住!冲出去!”
他猛然扬鞭,马车破风而走。
碎霜城骑兵如影随形,刀枪朝外,阵形不乱,像一支亡命却无畏的铁军。
他们知道那车里是谁,知道只要车能出去,大云国就未必亡。
所以他们杀。
他们明知道能活着突围者寥寥,却仍毫不犹豫,如同用自己的生命去撑开一条缝隙。
有人被北漠刀矛挑落马下,仍然死死抱住敌骑的大腿,将其拖下马来。
有人在重伤中仍举枪怒刺,为马车挡下致命一击。
有人连人带马撞上北漠拦截军,撞得血肉飞溅,也要为后方掘出一条生路。
有人断臂,却用单手护住车轱辘边的空隙,死也不让敌骑靠近。
雪地上不断有人倒下,倒下的地方却都会硬生生冲出另一名骑兵来填补空位。
马车在血雾与风雪中疾驰,像是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在黑暗铁幕中死命往前。
截杀越发惨烈。
最初的数千名碎霜骑兵,如烈焰冲天,却如雪落火海般凋零。
等冲破北漠第三道拦截时,温彻听不到自己呼喊的声音,只听到一个事实——
身后,只剩不到数百名骑兵。
但这数百人,仍列成保护车队的残阵,如同一片被血磨光的铁叶。
他们沉默着,却也倔强着。
终于,敌阵被破开。
温彻驾着马车,一鞭抽下,马车如离弦之箭,投入远方的黑暗。
身后,只剩数百残骑,列成扇形,护住最后的退路。
当马车远去,他们收刀、勒马,齐齐转身,再次迎向追杀而来的北漠铁骑。
破甲残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那一刻——
他们像是碎霜城最后的一道墙。
虽破、虽残、虽血流成河,却仍坚硬得让人心酸。
远处高丘上,北漠可汗涅赫望向那离去的马车,眉头微蹙:
“碎霜城……倒也不是全无骨气。”
冥浩尊站在一旁,袖袍猎猎,笑意如冰:
“可汗放心,他们逃不远。”
他抬起手,轻轻一弹。
雪地之下,百魂军仿佛听到了召唤——
一个个阴影般的人影,缓缓从碎霜城下暗处站起。
整个战场,都在这一刻嗅到新的杀意。
碎霜城门在战火中彻底崩塌,烟尘未散,大批北漠士兵如洪水决堤般涌入。
巷道间喊杀震天,铁甲撞击声连成一片,火光照亮残破的城楼。
而在嘈杂混乱中,一股更诡异、更沉静的杀意悄然弥漫开来。
来自玄冥殿的百魂军,终于在这一刻登场。
百名黑衣高手踏入碎霜城,步伐整齐,却沉寂得令人心悸。
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闪一灭,如百只鬼影穿梭废墟。
有人惊呼:“那是……玄冥殿的百魂军!”
也有人脸色惨白:“后天九层……百人齐动,这城根本挡不住!”
百人分作数股,沿街而入,目标明确如箭,一眼也不看其他守军。
他们要找的,只有一个名字。
韩孤城。
此时的韩孤城,站在西侧破城缺口处指挥守军。
他满身血污,不知几处是敌人的,几处是自己的。
眼中却依旧明亮,像是暴风雨中最后那点稳固的灯火。
“顶住!——往左补人!”
“第二弩队,上城!”
“井栏塔别放上来——把滚木推下去!”
他的声音不算高,却能压住最乱的阵势。
即便碎霜城已是摇摇欲坠,他仍让人看到:
什么叫将军站在阵前,城便未亡。
忽然间,一阵冷风掠过。
韩孤城刚挥刀砍倒一名北漠前锋,便听到身后士兵的惊呼:
“将军——小心!”
抬眼望去,百道黑影从倒塌的屋檐、破碎的墙垛、燃烧的檐角处同时纵跃而至。
他们的动作快得像剪断的夜幕。
脚步几乎无声,却带着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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