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这两个字，像两块冰，从加密通讯器里掉出来，砸在研究院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刚才还因胜利而沸腾的空气，瞬间被抽干，变成了冰冷的真空。
“混蛋！”顾稀的脸涨得通红，一把抢过苏轩的智能终端，对着那头吼道，“你们敢！”
“你看我们敢不敢。”
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毫无波澜，随即挂断了通讯。
房间里只剩下顾稀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要对王小雨他们下手！”林晓雨的声音发颤，刚才的喜悦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是我们害了他们！是我们把他们推到了台前！”
老王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最卑劣的手段。
当道理无法取胜时，就消灭提出道理的人。
如果消灭不了，就去伤害他身边的人。
不得不说，武力有时候还挺好用的。
“一个小时……”顾稀喃喃自语，手脚冰凉，“我们怎么可能在一个小时内保护所有人？他们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绝望的情绪，比刚才官方发布新闻时更加浓烈，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每个人。
苏轩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穿行的车流。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系统，‘洞悉之眼’可以扫描电子设备吗？”
【‘洞悉之眼’扫描对象为生物体。】
“如果我走出去，他们肯定有监视哨，对吗？”
【根据逻辑推演，概率为99.7%。】
“很好。”
苏轩转过身，对上三双绝望的眼睛。
“顾稀，立刻联系所有接受过我们采访的人。”
他的语调冷静得可怕，让慌乱的几个人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告诉他们，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去自己身边人最多的公共场所。商场，地铁站，广场，哪里人多去哪里。不要回家，不要去僻静的地方。保持通话。”
顾稀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意图。
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方再大胆也不敢制造“意外”。
她猛地冲向自己的工作台，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雨。
“林导，老王。”苏轩看向另外两人，“帮顾稀一起联系，分头行动，确保通知到每一个人。”
“那你呢？”林晓雨问。
“我出去一趟。”
“你疯了？”顾稀猛地回头，“他们就是逼你出去！你这是自投罗网！”
“不。”苏轩摇了摇头，“他们以为猎物会躲在洞里瑟瑟发抖，等待同伴被一个个咬死。”
他拿起一件外套。
“但猎物有时候，也会去咬断猎犬的喉咙。”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的惊呼，径直走向研究院的大门。
【警告：宿主心率超过120，皮质醇水平上升。】
【‘洞悉之眼’处于待激活状态，请确认能量储备。】
“确认。”苏轩在心中回应。
那碗双倍肥牛饭的能量，正滚烫地在他的胃里燃烧。
推开研究院大门的瞬间，晚间的凉风扑面而来。
苏轩没有丝毫停留，直接走到了大楼前的空地上，一个没有任何遮蔽的地方。
他站定，抬头看了看周围的高楼，像是在欣赏夜景。
“激活‘洞悉之眼’。”
【激活！】
一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了样。
五十米半径内，所有的人和物都化作了蓝色的数据流。
行人的移动轨迹，车辆的速度，甚至路边一条狗的心跳，都以最精确的数字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扫描开始……目标筛选……】
【条件一：心率平稳，低于80。】
【条件二：呼吸频率低，处于潜伏状态。】
【条件三：携带非标准通讯设备。】
数据流疯狂刷过。
一个路人，心率95，正在打电话。排除。
一个司机，心率78，正在打哈欠。排除。
……
三秒扫描时间即将结束。
苏轩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巨大的数据处理量让他的大脑开始刺痛。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数据框弹了出来。
【目标锁定！】
位置：斜对面，马路边，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内。
距离：四十三米。
目标：男性，三十五岁左右，心率76，呼吸平稳，右耳佩戴微型骨传导耳机，左手持有高功率信号屏蔽仪。
行动轨迹预判：若宿主尝试逃离，其将启动车辆进行拦截；若宿主返回大楼，其将继续监视。
就是他。
“洞悉之眼”效果消失，世界恢复了原样。
苏轩的视线，穿过车流，准确地落在了那辆黑色商务车的驾驶位上。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但苏轩能感觉到，车里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他没有跑，也没有回身。
他只是抬起脚，一步一步，朝着那辆车走了过去。
他的动作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
横穿马路，无视刺耳的鸣笛声。
车里的人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个举动。
苏轩的脑中，清晰地浮现出刚才数据流中的生理指标。
【目标心率由76上升至88。】
他距离车门还有十米。
五米。
三米。
苏轩停下脚步，站在了驾驶位的车门旁。
他抬起手，屈起指节，在黑色的车窗上，轻轻敲了两下。
“咚，咚。”
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苏轩拿出自己的智能终端，调出那个加密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他把终端屏幕贴在车窗上，让里面的人能清楚地看到。
一秒后，车厢内，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车里的人身体猛地一震。
苏轩挂断电话，收回终端，嘴唇凑近冰冷的车窗，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开口。
“给你老板带个话。”
“一个小时内，我采访过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掉了一根头发。”
“我就把你刚才心跳从76飙到121的数据，连同你的照片和这辆车的车牌号，一起发到网上去。”
“告诉他，游戏规则，现在换我来定。”
说完，他直起身，转身就走，留下那辆死寂的黑色商务车，和车里那个已经不敢呼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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