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合皮影突然烫得像烧红的炭，那个陌生女人的影子在皮子上扭动起来。馆主老头吓得往后一跳，嘴唇哆嗦着：“阿绣！她不是早就...”
所有的皮影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它们的眼珠子像灵动的小精灵一样，滴溜溜地转动着，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与此同时，墙上的血字“该你了”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蠕动起来。那红色的字迹仿佛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让人毛骨悚然。
小女孩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尖叫起来，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躲到了她妈妈的身后，紧紧抱住妈妈的双腿，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老鞋匠见状，脸色也变得煞白，但他并没有像小女孩那样惊慌失措。只见他迅速地一把抄起旁边的长凳，横在身前，仿佛那长凳是他最后的一道防线，可以抵御任何未知的危险。
“阿绣是谁？”我死死攥着发烫的合皮影，手心传来钻心的疼。
馆主老头脸色灰白：“她是你外婆最得意的徒弟，二十年前偷了师门秘传的皮影谱就失踪了...可她现在怎么会在你的合皮影里？”
合皮影上的阿绣突然眨了眨眼，那原本就诡异的笑容在瞬间变得更加狰狞，嘴角咧到耳根，仿佛要撕裂她那苍白的面皮一般。她手上的皮影——那个长得像我的小人儿，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突然举起手直直指向房梁。
我心头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顺着阿绣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房梁的缝隙里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黑水。那黑水仿佛是从地狱里流淌出来的一般，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味，让人闻了直犯恶心。
那股腥味越来越浓，如同一股黑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不禁捂住了口鼻，想要止住那股恶心的感觉，但那股味道却无孔不入，直往我的鼻子里钻。
“房梁上有东西！”我刚喊出声，整根房梁咔嚓断裂，黑压压的皮影像马蜂一样涌出来。这些皮影和之前的不同，它们身上都缠着红绳，脸上画着诡异的笑脸。
我妈突然浑身发抖，指着其中一个皮影：“那...那不是我小时候丢的布娃娃吗？”那个皮影确实像个布娃娃，但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牙齿。
老鞋匠抡起长凳砸向扑来的皮影，可凳子直接穿了过去。“这些不是实体的！”他吼道。
馆主老头急忙翻箱倒柜，掏出一把桃木剑：“这些都是怨念化成的皮影魂！阿绣当年偷走的皮影谱，上面记载的就是这种邪术！”
合皮影突然从我手里跳出去，悬在半空。阿绣的影子从皮纸上浮出来，像一缕青烟。她开口说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师姐，你封印了我二十年，现在该把皮影王的位置还给我了。”
我愣住了：“师姐？你说我外婆？”
阿绣的鬼影发出刺耳的笑声：“装什么傻？你外婆就是我师姐！当年师父要把皮影王的位置传给我，她嫉妒我天赋高，趁我练功时用合皮影封了我的魂！”
墙上的血字突然变成“她说谎”。馆主老头举着桃木剑的手在抖：“别信她！当年是她贪心想要同时控制两个皮影王，结果被反噬，你外婆是为了救她才...”
阿绣的鬼影猛地扑向馆主，黑发像蛇一样缠住他的脖子：“老东西，就你话多！”
我冲上去想扯开那些头发，却被一股大力甩到墙上。合皮影掉在我身边，上面的图案在快速变化——先是外婆年轻时的样子，接着是阿绣，最后定格在一个从没见过的老人脸上。
老鞋匠突然大喊：“小心身后！”我回头看见妈妈的影子正在变形，慢慢变成阿绣的模样。
“妈！”我扑过去想拉住她，却抓了个空。她的身体变得透明，阿绣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来：“这具身体不错，血脉相通，正好拿来用。”
小女孩突然指着合皮影叫起来：“哥哥快看！皮影在流血！”
合皮影的边缘渗出血珠，血滴在地上形成奇怪的图案。馆主老头瞪大眼睛：“这是...招魂阵？阿绣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阿绣控制着我妈的身体冷笑，“当然是把真正的皮影王请出来。师姐封印了它这么多年，也该物归原主了。”
整个屋子开始摇晃，墙皮大块大块往下掉。裂缝里伸出无数只漆黑的手，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老鞋匠抱起小女孩就往门口冲，可门像焊死了一样打不开。
阿绣举起双手，声音变得异常尖锐：“以血为引，以魂为祭，皮影王，归来吧！”
我怀里的合皮影突然炸开，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等光线稍弱，我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地底升起——那是个穿着戏服的皮影，但比普通皮影大了十倍不止。它的脸一半是外婆，一半是阿绣，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
“这才是完整的皮影王。”阿绣的声音带着狂热，“我和师姐本该一起掌控它的，可她非要独吞！”
皮影王缓缓抬手，指向还在挣扎的馆主。馆主老头突然僵住，他的影子被硬生生扯出体外，吸进了皮影王眼中的黑洞。
“老陈！”老鞋匠想要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墙弹开。
我看着妈妈痛苦的表情，心像被刀绞一样。必须做点什么...合皮影的碎片还在发光，我猛地想起外婆手稿上的一行小字：“皮影本无魂，因情而生怨。”
我抓起地上的碎片，狠狠心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上面：“以血为媒，以情为引，外婆帮我！”
碎片突然飞起，在空中重组。但这次形成的不是皮影，而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年轻时的外婆和阿绣，她们正在一起制作皮影，笑得特别开心。
皮影王发出痛苦的嘶吼，它脸上的阿绣那一半开始扭曲：“不！不要看！”
镜中的画面变化着：外婆和阿绣一起学艺，一起登台，亲如姐妹。直到那天，她们发现了师父留下的皮影王秘术...
阿绣控制着我妈的身体剧烈发抖：“关掉！快关掉！”
镜子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阿绣偷偷修炼禁术被反噬，外婆为了救她，不得不把两人的魂魄都封进合皮影。
“你骗我...”我盯着阿绣，“根本不是外婆害你，是你自己...”
“闭嘴！”阿绣尖叫着扑过来，但皮影王突然反过来缠住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
皮影王开始崩溃，外婆的那一半脸露出温柔的笑。阿绣在我妈身体里痛哭流涕：“师姐...我对不起你...”
强光再次笼罩一切。等光芒散去，皮影王消失了，妈妈昏倒在地上，老鞋匠和小女孩呆呆地站着。
合皮影的碎片静静躺在地上，上面现在有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外婆和阿绣，就像镜中年轻时那样。
馆主老头悠悠转醒，看着一切长叹一声：“执念啊...都是执念...”
屋外传来鸡叫声，天快亮了。我扶起妈妈，发现她呼吸平稳，就像睡着了似的。
可当我捡起合皮影碎片时，其中一片上突然浮现出新的画面——个婴儿的皮影，额间有颗红痣。老鞋匠凑过来一看，脸色骤变：“这...这是我孙子刚出生的样子！”
碎片上的婴儿皮影突然眨了眨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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