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洪走在街道上，步伐沉重。
“映雪到底是自愿？还是被逼迫？”
若真是她亲口点头答应……那他强闯，只会让她难堪，甚至让她在家族与自己之间进退两难。
可若是被迫……那他要灭了苏家满门，是否会因此让她心生恨意？
林洪脚步微顿，抬眸望向远处夜空，眼底泛起一抹迷惘。
他第一次感到：杀与不杀之间，竟有如此难以抉择的痛。
往昔，他翻手之间，何曾在意过世俗血脉？
唯有此刻，他才明白，世间最难斩的，不是敌人的头颅，而是心底的执念。
执念若乱，便剑难出鞘。
“嘟嘟嘟。”
手机忽然震动。
林洪垂眸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顾无锋。
他指尖轻轻一划，接通。
“师父！
你在哪呢？！”
“苏府外。”
林洪淡淡道。
那头传来顾无锋的声音，“我正好在附近，现在过去找你！”
电话挂断。
不多时，一辆迈巴赫呼啸而至，刹停在街边。
车门推开，顾无锋大步走出。
“师父！”
他刚喊出口，整个人却猛地一怔。
只见林洪负手伫立街头，白衣在夜风中猎猎微荡。
那张一向冷冽如山的面庞，此刻竟透出一抹落魄与孤寂。
那一刻，顾无锋心口一震。
他生平第一次意识到：师父也会有这样的神色。
师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只，他也是人。
他也会痛，也会累，也会失魂落魄。
顾无锋喉咙一紧，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先生。”
柳烟柔缓步走来，素衣清雅，月光映照下更显温婉。
她望着眼前伫立街头的白衣青年。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她却觉得眼前人像是承受了千山万海的孤独。
她忍不住低声道：
“心事再重，也别把自己困死在心里。”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微风拂过心湖。
林洪眼眸微动，终究只是淡淡点头，没有多言。
短暂的沉默后，顾无锋咳嗽一声，硬是扯开话题，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
“师父！
今儿个正好京都港有个邮轮party！”
他笑得勉强，却极力显得随意：
“八大家族的子弟都会去！
咱也去喝几杯，把不开心的事全都冲散了！”
话音落下，林洪心头猛地一动。
八大家族子弟？
既然是这样的场合……
映雪，会不会去？
想到这里，他心口一紧，缓缓吐出一个字：
“走。”
顾无锋一愣，随即大喜，生怕师父反悔，连忙点头：
“好！
师父，您放心，今晚我陪您喝个痛快！”
……
夜幕低垂，京都港口。
万灯辉煌的游轮停泊在港湾，甲板上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宛如一座浮在海上的宫殿。
今晚，是京都八大家族子弟联合举办的“邮轮party”。
表面上说是联络感情，实则是年轻一代互相试探、结盟的场所。
大世家们最重“血脉与声望”，在这样的宴会中，任何举止都可能影响京都格局。
林洪随顾无锋、柳烟柔一道，缓步踏上甲板。
夜风扑面，带着海潮的湿润，甲板之上香槟酒杯交错，华服丽影环绕。
各家子弟皆衣冠楚楚，或自恃身份高傲冷漠，或装点笑颜虚与委蛇。
林洪一上邮轮，周围数道目光便齐齐落在林洪身上。
陌生的面孔，却跟八大家族的人走在一起。
“那人是谁？似乎没见过。”
“看衣着不像是京都本地人，八大家族子弟里也没他啊。”
“能跟顾无锋一道，恐怕是魔都或港岛的世家子弟。”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却未敢太过明目张胆。
顾无锋早有准备，干脆将林洪拉到一处临海高台，取了三杯香槟，笑呵呵道：
“师父，今晚不谈其他，就喝酒！
来，先走一个！”
他一口闷尽，擦了擦嘴角，强装轻松。
柳烟柔则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而林洪的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几个时辰过去，他看遍甲板上来来往往的世家子弟，却始终没有看见苏映雪的身影。
林洪心头的那股执念，渐渐沉入死寂。
“呵……果然，没有来。”
他心底苦涩一笑，索性猛地抬手，一口闷尽手中香槟。
杯中冰凉的气泡在喉间炸开，带着刺喉的灼烧感，可对他而言，却远不及心底的疼来得真切。
第二杯。
第三杯。
第四杯……
林洪干脆一挥手，叫侍应生一箱一箱的抬过来。
没一会儿，面前的小圆桌上，空瓶已然摞起小山。
顾无锋看得直瞪眼，连忙拦：
“师父！
您喝慢点啊！
这香槟不是啤酒啊！”
林洪却神色淡漠，仿佛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把心底的痛一杯杯压下。
“我买醉，与你何干。”
一句话，把顾无锋噎得满脸通红。
柳烟柔在旁，忍不住轻声叹息，柔声劝：
“林先生，别喝太快，喝伤了身子……也不值得。”
可林洪只是摆了摆手，索性将神识与灵觉一并封闭。
天地之间，再无映雪的影子，再无他在意的气息。
他要的，只是醉。
彻底的醉。
.......
周围宾客渐渐注意到这一幕。
一开始，只是小声议论。
“哎，那是谁啊？喝成这样？”
“顾家的客人吧？看样子是外地来的。”
“这小子以前是不是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哈哈，我看也是。现在逮着机会了，死命往肚子里灌。”
“哎，丢人丢到京都了。”
讥讽声此起彼伏，不时传到耳边。
顾无锋气得脸色通红，恨不得冲过去一拳把他们全打翻。
可又瞥见林洪。
那一刻，他忽然心口一酸。
原来强如师父，也会落魄，也会借酒浇愁。
林洪却像没听见任何议论。
他只是把一瓶瓶香槟倒进喉咙，任由气泡炸在胸腔，眼神一点点模糊。
他要的，就是这份麻痹。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几名世家子弟凑作一团，举杯推盏间，忽然压低了声音。
“喂，你们听说没？”
“苏家的苏映雪，昨日在京都府订婚。”
“这事谁不知道？燕无双亲自点名的未婚妻，整个京都都在传！”
“呵呵，可笑的是......”
那人压低声音，嘴角却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
“我听说这位大小姐在外头早就与男子有染，甚至还有传言说，她在安西……与人同居！”
“真的假的？”
“嘿嘿，是真是假不重要，流言一出，她就算真是清白的，也洗不掉了。”
“是啊，燕少主好歹是武道界第一人，结果娶了个‘二手货’，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嘘，小声点……不过说实话，这种事，京都早就传遍了，谁都知道。”
“燕家的脸面，这一次算是丢大了。”
“哈哈哈……”
几人低声讥笑，却偏偏压得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
林洪原本刚拧开一瓶香槟，正准备来个小旋风，一口闷。
可当“映雪”二字落入耳中，他整个人的神色骤然一变！
眸光陡冷，杀机迸发！
手中酒瓶瞬间碎裂，清冽的香槟顺着掌心滴落。
这群世家子弟，根本不知真相，却把她的名节当作笑料传颂！
心头的郁结，在这一刻化作滔天杀意！
“映雪……”
“他们竟敢污你的清誉……”
“那便让我来，让他们明白，世间最不可触碰的，就是你的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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