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质地面贴着玲娜滚烫的脸颊,带来一丝虚弱的清醒。脑海中如同经历了一场风暴,无数混乱的意念碎片仍在嗡嗡作响,但那个苍老精灵长老最后的话语,却如同刻印般清晰:
“……后来者……若你能听到……记住……‘饥渴’源自……世界树的……悲伤……净化之匙……在……‘双生之池’……找到……最初的……眼泪……”
世界树的悲伤?难道这场灾难的根源,与精灵们崇拜的世界树本身有关?净化之匙……是指彻底解决“饥渴”的方法吗?双生之池……又在哪里?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法阵中心新出现的那个向下通道。那股古老、纯净、却又带着淡淡悲伤气息的能量波动,正源源不断地从下方涌出。与圣所种子那充满生机的能量不同,这股能量更加沉静、深邃,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记忆。
答案,或许就在下面。
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刚才剧烈的能量冲突让她再次虚脱,但似乎并没有造成新的严重伤势。右腿的暗红烙印依旧被荆棘法阵压制着,只是颜色似乎因为刚才的冲击又加深了一丝,仿佛沉睡的凶兽被打扰,透着一股不耐烦的躁动。
必须尽快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积聚起力量,爬向那个小小的通道入口。
入口下方是一段 short、陡峭的石阶,尽头弥漫着柔和的、奇异的双色光芒——一种是清澈的天蓝色,另一种是温暖的乳白色。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既不融合,也不排斥,形成一种和谐而平衡的美感。
悲伤的气息更加浓郁,但却并不让人感到压抑,反而有一种奇特的、被净化和抚慰的感觉。
玲娜一步步走下石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并不算特别巨大的天然洞窟,洞窟的顶部垂落着无数如同水晶钟乳石般的发光晶体,散发出柔和的双色光芒,将整个洞窟照亮。
洞窟的中心,是一个清澈见底的池子。池水非常奇特,一半呈现出清澈的天蓝色,散发着微凉的寒意;另一半则呈现出温暖的乳白色,散发着淡淡的暖意。两种颜色的池水在池子中央形成一条清晰却又不互相混合的分界线,缓缓地、无声地流动着,仿佛拥有生命。
池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纯净能量波动,那股淡淡的悲伤气息,正是从池水中弥漫出来的。仅仅是站在池边,玲娜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变得无比宁静,之前被回响之厅混乱意念冲击的眩晕感也平复了不少。
这就是双生之池?
那么,“最初的眼泪”又在哪里?
玲娜走近池边,仔细观察。池水清澈无比,可以一眼望到底。池底铺着细腻的白沙,没有任何杂物。
她蹲下身,试探着将左手伸入那乳白色的池水中。
温暖。一股温和的、充满抚慰力量的能量顺着手指流入体内,安抚着她疲惫的精神和受损的灵魂,但对右腿的烙印似乎效果不大。
她又将手指伸入天蓝色的池水中。
清凉。一股清澈的、带着净化和镇静效果的能量涌入,让她精神一振,右腿的烙印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但依旧顽固。
单独一种池水,似乎都无法彻底解决问题。
她的目光投向池水中央那条清晰的分界线。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那里交汇、平衡。
难道……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她回想着一路来的经历,回想着自己这“矛盾载体”的身份。
她咬咬牙,做出了决定。
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入双生之池。池水不深,刚好没过她的膝盖。
当她站立在池水中央,那只左脚踏在乳白色的温暖水域,右脚踏在天蓝色的清凉水域时——
嗡!
整个双生池猛地波动起来!以她的身体为中心,两种颜色的池水不再平静,而是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旋涡!
乳白色的能量和天蓝色的能量,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开始通过她的身体,进行极其缓慢、却异常深刻的交换和循环!
左半身温暖如春,滋养着灵魂;右半身清凉宁静,净化着污秽。
而她右腿那暗红色的烙印,在这两种性质不同却又完美互补的能量的共同作用下,终于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嗤嗤嗤……”
更加浓郁的黑烟从烙印处冒起!那暗红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收缩!烙印上传来的不再是灼烧和麻木,而是一种深刻的、仿佛根源被净化的刺痛和酥麻感!
同时,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记忆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她的脑海:
……一棵巨大无比、散发着柔和光辉的世界树,屹立在天地之间。但它的其中一根主要枝干却呈现出不祥的枯萎和暗淡,流淌下的不再是生命甘露,而是漆黑的、充满了痛苦和悲伤的液体……(世界树的悲伤?) ……几个精灵长老站在双生池边,脸色凝重。他们手中捧着那颗翠绿的种子,种子内部,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与世界树枯萎枝干同源的黑色丝线…… “……必须净化它……否则‘种子’也会被污染……” “……唯有‘最初的眼泪’,才能洗去这最初的悲伤……” ……他们开始举行一个复杂而古老的仪式,引导着双生池的能量,汇聚向池水中央…… ……池水中央,在那黑白分界线上,一滴晶莹剔透、同时蕴含着蓝白双色光晕的、如同液态宝石般的“水珠”,正在缓缓凝聚成形……那就是……最初的眼泪? ……就在这时,灾难发生了!外界传来恐怖的爆炸和撞击声!整个洞窟剧烈震动!仪式被打断!那滴即将成形的“眼泪”猛地颤抖起来,似乎极不稳定…… ……一个被暗红色彻底污染的精灵(正是之前记忆碎片中那个!)疯狂地冲了进来,扑向了那滴“眼泪”! “……我的!都是我的!无尽的饥渴……需要填补!” ……在混乱的争夺和爆炸中,那滴“眼泪”破碎了!大部分能量消散,只有最核心的一小点微光,猛地射入了旁边那颗翠绿种子之中…… ……而那个污染的精灵,则抓住了一小片破碎的、被染上暗红的“眼泪”碎片,疯狂地吞了下去……他发出了更加痛苦和疯狂的咆哮,身体开始剧烈变异…… ……画面最终定格在他变异的手臂狠狠抓向自己的胸膛……
记忆画面戛然而止。
玲娜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冷汗淋漓。
原来如此!“饥渴”的根源,竟然真的源自世界树本身的某种“悲伤”或污染!而这双生之池,是净化它的关键!“最初的眼泪”则是净化之匙!
但眼泪已经破碎了!大部分能量消散,核心融入了种子,而另一部分碎片……似乎造就了第一个“混沌吞噬者”?
那现在……该怎么办?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迷茫和领悟,整个双生池旋转的速度微微加快。池底中央,那片白沙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微微发光。
玲娜潜下水,用手拨开白沙。
底下露出的,是一小块只有指甲盖大小、呈现出不规则形状、表面光滑无比、同时散发着微弱蓝白双色光晕的……晶体碎片。
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记忆中那滴“眼泪”如此相似,只是微弱了千万倍。
这是……“最初的眼泪”破碎后,残存的最后一点碎片?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这块微小碎片的瞬间——
碎片猛地亮起柔和的光芒!一股无比纯净、无比古老的净化意念,如同清泉般流入她的心中。
同时,她右腿那已经被大幅净化的烙印,残余的最后一点暗红色,在这碎片光芒的照射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褪去!
最终,只剩下一个淡淡的、银灰色的、如同疤痕般的印记留在了皮肤上。所有的灼痛、麻木、贪婪的吸力以及那冰冷的窥视感,彻底消失了!
成功了?!虽然未能完全根除(留下了疤痕),但那股“饥渴”的意志,确实被净化掉了!
玲娜握着那枚微小的碎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所剩无几却本质极高的净化之力,激动得几乎落泪。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治标。只要世界树的“悲伤”根源还在,只要那颗种子内部还残留着那丝黑线,“饥渴”就有可能再次滋生。
这块碎片太小了,根本无法完成真正的净化。
需要……更多的能量?或者……找到让“眼泪”重聚的方法?
她看着缓缓旋转的双生池水,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成形。
或许……可以尝试?
她将那块微小的碎片轻轻放在池水分界线上,然后自己再次站定,集中全部精神,尝试引导双生池水的能量,如同记忆中那些精灵长老所做的那样,缓缓注入那枚碎片之中。
池水微微荡漾,光芒流转。
那枚碎片如同干涸的海绵,开始缓慢地吸收双生池水的能量,表面散发的双色光晕似乎明亮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有效!但照这个速度,恐怕需要无数年的积累……
就在玲娜感到一丝气馁之时——
她左臂的荆棘印记,和她右腿那已经化为银灰色的疤痕印记,似乎因为这主动的引导和双生池水的特殊环境,竟然同时产生了共鸣!
一丝微弱的银色能量和一丝微弱的银灰色能量,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印记中流出,如同两条细小的溪流,汇入了她引导的双生池能量之中,一同注入了那枚“眼泪”碎片!
嗡!
碎片猛地一震!吸收速度骤然加快了数倍!光芒明显变亮了一丝!
玲娜惊呆了。她的力量……竟然能加速这个过程?
矛盾的载体……既是希望,亦是风险……
难道她的存在,她这兼具了秩序与混沌(已被净化)、生命与荆棘的复杂状态,本身就是催化这“净化之匙”重新成型的关键?
希望之火再次在心中燃起。
她不再犹豫,持续不断地引导着双生池水的能量,并尝试着将自己那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记力量,小心翼翼地、平衡地注入其中。
碎片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缓慢地变得明亮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精神力和体力即将再次耗尽之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滴水声,突然从池水中央、那枚碎片下方传来。
玲娜低头看去。
只见一滴米粒大小、同时闪烁着天蓝与乳白双色光晕的、晶莹剔透的液态能量珠,正缓缓地从那枚碎片下方凝聚、滴落,融入下方的池水之中。
虽然微小,却散发着与记忆中那滴“眼泪”同源的、纯净无比的净化气息!
最初的眼泪……开始重生了?!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滴,却代表着真正的希望!
玲娜看着那一滴微小的眼泪融入池水,感受着池水的净化气息似乎增强了微不可察的一丝,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成就感。
她找到了方向!
然而,就在她心神放松的刹那——
咕噜噜……
一阵突兀的、并非来自池水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洞窟的某个黑暗角落传来。
像是……某种东西涉水而来的声音?
玲娜全身猛地一僵,瞬间从喜悦中惊醒,警惕地猛然回头!
只见在洞窟边缘,那双色光芒照射不到的阴影水域中,不知何时,竟然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似乎刚从水里出来,浑身湿透,黑色的作战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矫健而熟悉的轮廓。她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脸庞,一只手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闪烁着能量寒光的匕首。
那把匕首的样式,玲娜无比熟悉——那是艾莉的匕首!
“……艾莉……姐?”玲娜难以置信地、干涩地吐出这个名字。
听到声音,那个人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露出了一张苍白无比、眼神空洞迷茫、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扭曲笑容的——艾莉的脸!
“……找到……你了……”‘艾莉’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而断续的声音,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玲娜手中那枚正在发光的“眼泪”碎片,充满了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贪婪!
“博士……让我……带你……和那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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