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慕声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慕瑶的手,一言不发,周身的气压低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时辰后,凌妙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药好了!我一直用文火看着呢!”她将药碗递给慕声。
慕声接过药碗,黑沉沉的眸子盯着碗里深褐色的药汁,没有立刻喂给慕瑶。
他端起碗,自己先喝了一口。
凌妙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药汁入口,是一股温和的甘甜,带着淡淡的药材清香。
慕声仔细品味了片刻,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他这才放下心来,扶起慕瑶,一勺一勺地将药喂她喝下。
凌妙妙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最后一勺药喂下去的瞬间,异变陡生!
“呃……”慕瑶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即猛地弓起身子,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溅在雪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比之前更加痛苦。
整个房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慕声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还沾着药渍的汤匙,又看看床上痛苦挣扎的姐姐,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无边的悔恨和滔天的怒火,如火山般轰然爆发!
是他!
是他亲手喂姐姐喝下了“毒药”!
“啊——!”慕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
杀气,如实质的潮水般轰然炸开,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猛地转身,视线如利剑般锁定了门口的凌妙妙。
“是你!”“我要杀了你!”话音未落,长剑已然出鞘,发出一声凄厉的龙吟。
一道冰冷的剑光,裹挟着必杀的决心,直指凌妙妙的咽喉!
剑锋未至,凌厉的剑气已经割得凌妙妙脸颊生疼。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清晰笼罩下来。
她吓得魂飞魄散,脑子一片空白,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死亡寒光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就在剑尖即将刺破她喉咙皮肤的瞬间。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稳稳地扣住了慕声持剑的手腕。
那只手看起来纤细无骨,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那柄杀气腾腾的长剑,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是白雨萱。
“她没下毒。”白雨萱的声音清清冷冷,像山巅的雪,瞬间浇熄了慕声一部分的疯狂。
“放开!”慕声双目赤红,手腕用力,试图挣脱。
“子期”白雨萱语气加重了几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淋下。
慕声浑身一僵,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杀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萎靡下去。
他猛地转身,看向床上的慕瑶。
白雨萱已经松开他,快步走到床边,再次为慕瑶把脉。
这一次,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奇怪……”她喃喃自语。
慕声紧张地凑过去,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姐姐她……到底怎么了?”
“不是中毒。”
白雨萱得出了结论,她抬眼看向那碗只剩下碗底的药汁,又看了看不远处吓得腿软,正扶着门框大口喘气的凌妙妙。
径直走到桌边,拿起了那个空空如也的药碗。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白瓷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点褐色的药渍。
白雨萱将碗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随即,修长的手指在碗壁内侧光滑的釉面上缓缓摩挲。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慕声死死地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凌妙妙则大气不敢出,心脏砰砰狂跳,她感觉自己的小命,就悬在白雨萱接下来的那句话上。
片刻后,白雨萱放下了药碗,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她转过身,视线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慕瑶苍白的脸上。
“药没有问题。”
凌妙妙刚要松一口气,白雨萱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问题的是这个碗。”
白雨萱指着那个白瓷碗,语气淡然地揭开了谜底。
“这碗烧制时,为了让釉面光亮,混入了一种名为‘镜银草’的汁液。寻常人无碍,但慕瑶自幼体弱,神魂受过重创,对这类含有微量毒性的东西极其敏感。温补的药性激发了她体内的排异反应,这才导致气血逆行,呕出心血。”
真相大白。
整个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柳拂衣一脸恍然大悟,又带着几分后怕。
凌妙妙则是彻底傻眼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问题会出在一个碗上!
这算什么?
她的小聪明,碰上了慕瑶的过敏体质,阴差阳错地酿成了一场灾难?
而慕声,在听完白雨萱解释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股滔天的杀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悔恨与自责。
是他亲手端着那个碗,一勺一勺地喂姐姐喝下了让她痛苦的根源。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狠狠地剜着他的心脏。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沾着药渍的手,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白雨萱没有理会他内心的波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粒清香四溢的丹药,喂慕瑶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慕瑶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沉沉睡去。
“她没事了,睡一觉就好。”
做完这一切,白雨萱才将视线转向门口,那个已经吓得腿软,小脸煞白的凌妙妙。
“过来。”
凌妙妙一个哆嗦,机械地挪动着步子走了过去。
“白……白姐姐……”
“子期。”白雨萱没有看她,而是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慕声缓缓抬起头,那双血色褪去的眼眸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茫然。
“给她道歉。”白雨萱的语气不容置喙。
慕声的嘴唇动了动,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让他给这个来历不明、动机不纯的女人道歉?
可是……他确实错怪了她,还险些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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