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县衙,大堂之上。
知县吴大老爷正在审讯张福、李禄打死“和尚”一案。忽见杨国栋匆匆上堂禀报:“老爷!济公长老没死!还拿住了一个贼人,名叫小神飞徐沛,听候老爷发落!”
吴知县又惊又喜:“快请圣僧!”
济公摇着蒲扇,晃晃悠悠走上堂来。尹士雄押着徐沛紧随其后。
吴知县起身相迎:“圣僧!您可吓死下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济公嘻嘻一笑:“和尚我命硬,阎王爷不收!倒是这贼人,身上背着两条人命呢!”
吴知县一拍惊堂木:“徐沛!从实招来!”
徐沛倒也光棍,毫不隐瞒:“回老爷话!东门外杨家店,开风鬼李兆明是我杀的!南门外三清观,老道叶秋霜是李兆明杀的!我杀李兆明,算是替叶秋霜报仇,与我无关!”
吴知县怒道:“胡说!那杨家店的和尚是你杀的,海捕公文也是你盗的?”
徐沛摇头:“和尚是我杀的没错,但公文不是我盗的!是昼瘸僧冯元志盗的!他现在和华云龙都在开化县铁佛寺!那里还聚集了不少绿林人物!”
吴知县不再多问,吩咐将徐沛钉镣收监。然后对济公拱手:“圣僧,还得劳您大驾,带人去开化县捉拿冯元志、华云龙等一干贼人!”
济公点头:“好说!老爷备好文书,让杨国栋、尹士雄、柴元禄、杜振英四位班头随我去便是!”
吴知县立刻办好公文,交给杨国栋。济公带着四位班头,出了县衙,一路往开化县方向行去。
一路上,济公且行且歌,唱道: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土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官也空,职也空,数尽孽障恨无穷。朝走西来暮走东,人生恰是采花蜂。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夜深听尽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钟。从头仔细思量看,便是南柯一梦中。”
唱罢,长叹一声:“哎呀!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有人高诵:“无量寿佛!”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老道飘然而至。这道长头戴九梁道巾,身穿古铜色道袍,腰系丝绦,足蹬云鞋。面如古月,发似银雪,海下银髯飘洒胸前,真个仙风道骨!身后跟着两个道童,约十五六岁,眉清目秀,发挽双丫髻。一个扛着宝剑,挂着葫芦;一个打着雨盖,背着包裹。
老道边走边吟:
“玉殿琼楼,金锁银钩,总不如山谷清幽。蒲团纸帐,瓦钵磁瓯,却不知春、不知夏、不知秋。万事俱休,名利都勾。高官骏马,永绝追求。溪山作伴,云月为侍。但乐清闲、乐自在、乐优游。”
吟罢,又诵:“无量寿佛!”
济公一见老道,突然“哎哟”一声,瘫坐在地:“了不得啦!我腰疼、腿疼、肚子疼、脑袋疼!走不动啦!”
杨国栋忙问:“师父怎么了?”
济公龇牙咧嘴:“我要死啦!不能走啦!”
尹士雄也过来问:“师父哪里不舒服?”
济公捂着胸口:“我心里发堵,嘴里发苦,眼睛发努(凸出)!”
柴元禄嘀咕:“完了,说话都颠三倒四了!”
杨、尹二人蹲在一旁生闷气,不理和尚。
济公索性躺在地上打滚:“哎哟!疼死我啦!”
那老道走近,打个稽首:“无量佛!这位法师是独自云游,还是与诸位同行?”
尹士雄没好气:“我们是一起的!”
老道说:“看来法师病得不轻。贫道这里有灵丹妙药,或可救治。”
柴元禄赶紧拦阻:“道爷!您可别管闲事!您的药给他吃,准吃就死!”
老道微微一笑:“道友多虑了。贫道这药,乃九转还魂丹!人吃一粒,延寿一年;吃两粒,多活二年;吃三粒,活六年;若将死之人,服下九粒,可增寿十二年!若和尚吃出好歹,贫道愿以命相抵!”
柴元禄赌气:“好!您不听劝,就给他吃!死了可别怨我们!”
老道从葫芦中倒出一粒丹药。只见那药形如樱桃,色似火红,异香扑鼻!老道将药送入济公口中。
济公吞下后,大叫:“肠子烧断啦!”
柴元禄一摊手:“怎么样?”
老道又喂两粒。济公嚷:“肚子破啦!”
老道再喂三粒。济公惨叫:“心里着火!肺肝全烂啦!”
老道索性将九粒丹药全给济公服下。
济公最后喊了一声:“不好!要死!”然后两腿一蹬,嘴一咧,吐出一口气,竟气绝身亡!
四位班头目瞪口呆!柴元禄跳起来指着老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赔我师父命来!”
老道却捋须微笑:“莫急莫急!且看片刻!”
那么,这老道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给济公服药?济公是真死假死?这还要从开化县铁佛寺说起。
开化县有座古刹,名曰铁佛寺。寺中住持金眼佛姜天瑞,表面是得道高僧,实则是绿林魁首!他广撒英雄帖,召集四方豪杰(实为匪类),明里修缮庙宇,暗里修筑夹壁墙、地窖,作为绿林人犯案后的藏身之所。
这天,小神飞徐沛、昼瘸僧冯元志、乾坤盗鼠华云龙三人先后来到铁佛寺。
华云龙惊魂未定地说:“二位贤弟!我从蓬莱观逃出来,差点被陆通那浑人摔死!好险好险!”
冯元志笑道:“二哥放心!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捉拿你的海捕公文,被我盗来了!”于是将如何杀死李兆明、徐沛得天书、巧遇柴杜二班头、盗走公文的经过细说一遍。
华云龙大喜:“好!这下我可安心了!”
三人一同进入铁佛寺。只见庙内外人山人海,香火鼎盛。一打听,原来是寺中铁佛“显圣”,口吐人言,引来四方香客。
三人来到后殿,见到姜天瑞。姜天瑞说:“众位朋友都出去‘做买卖’(行窃抢劫)了。寺里还有几位兄弟,引你们见见。”
彼此引见后,华云龙、徐沛各述遭遇。姜天瑞对徐沛说:“徐贤弟,你得的什么天书?给我瞧瞧。”
徐沛掏出《阴魔宝录》递上。姜天瑞翻看后,爱不释手,竟说:“这书你用处不大,我留下研习吧。”说罢收入怀中。
徐沛心中大怒:“我的东西,我还没捂热,他就强占!太欺负人了!”但敢怒不敢言。
华云龙此时坐立不安:“姜大哥,我还是走吧。我怕济颠和尚追来,连累大家。”
姜天瑞环视众人:“哪位兄弟去龙游县,把济颠和尚的人头提来?为华二弟出口气!”
徐沛正憋着火,闻言挺身而出:“我去!”心想:“若得手便罢;若失手,我就把你们都供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姜天瑞赞道:“好!徐贤弟辛苦!”
徐沛于是离开开化县,前往龙游。行至东南城角,遇见济公。济公故意自言自语:“龙游县规矩大,外地人不懂要吃亏。”徐沛这浑人信以为真,跟着济公进酒馆,结果被戏耍擒拿。
再说铁佛寺这边。华云龙总觉心神不宁,对姜天瑞说:“姜大哥,我还是走吧。济颠和尚诡计多端,徐沛此去凶多吉少。”
姜天瑞冷笑:“二弟何必长他人志气?我寺中高手如云,还怕一个疯和尚?”
正说着,忽有香客来报:“住持!外面来了位老神仙,自称昆仑子,带着两个童子,医术通神,能起死回生!”
姜天瑞心念一动:“请进来!”
这位昆仑子,正是路上给济公服药的老道!他进寺后,与姜天瑞密谈良久。随后,姜天瑞召集寺中绿林人物,宣布:“昆仑仙师将施展仙术,助我铁佛寺成就大业!”
而此刻,济公“尸体”旁,四位班头正揪住昆仑子要拼命!忽见济公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哈哈大笑:“好药!好药!和尚我吃了,延寿一百二十年!”
老道微笑:“圣僧果然神通!”
柴元禄等人目瞪口呆:“师父!您……您没死?”
济公拍拍肚子:“死什么?我跟昆仑道友唱了出双簧!不吃这九转还魂丹,怎么混进铁佛寺抓贼?”
原来,这昆仑子乃是济公故交,二人联手做戏,要为剿灭铁佛寺匪窝铺垫!
济公对老道拱手:“道友,前头带路!咱们去铁佛寺,会会那帮龟孙子!”
一场正邪大战,即将在铁佛寺上演!华云龙、冯元志能否伏法?姜天瑞又有什么阴谋?一切答案,尽在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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