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济公将老方丈元空长老遗下的珍珠念珠,以“好恨秃牛”的灯谜作彩头,送给了宗印的徒弟。此举引得众僧议论纷纷,有说他疯癫败家的,也有暗赞他视珍宝如粪土的。
济公浑不在意,又笑嘻嘻道:“和尚我还有好东西,再出个好猜的,谁猜着了,老和尚这件上好的僧袍就归谁!” 众人一听,又来了精神,催他快说。
济公摇头晃脑,念道:“虫入凤窝飞去鸟,七人头上长青草,大雨下在横山上,半个朋友不见了。猜四个字。”
这谜面比前一个文雅许多,众僧中有读过几年书的,便低头思索。有人低语:“虫入凤窝飞去鸟……‘凤’字去‘鸟’,剩下‘几’,虫入几中,岂非是个‘风’(风的繁体)字?” 另一人道:“七人头上长青草,‘七’加‘人’是‘化’,头上长草……是‘花’字!” 又有人接道:“大雨下在横山上,‘雨’在‘山’上,是个‘雪’字!” “半个朋友不见了……‘朋’字一半,是‘月’字!”
众人七嘴八舌,竟将“风、花、雪、月”四字凑齐。监寺广亮反应最快,抢先一步高喊:“是‘风花雪月’!”
济公抚掌笑道:“对了!广亮师兄好机灵,这僧袍归你了!” 说罢,真就将那件质地精良的僧袍递了过去。广亮喜滋滋地接了,心中盘算这袍子能值几两银子。
济公又道:“莫急莫急,还有好东西。再听这个:东门以外失火,内里烧死二人,留下一儿一女,烧到酉时三更。也猜四个字。”
这次谜面更奇,像是一段惨事。有人琢磨:“东门以外是‘阝’,失火是‘火’,合起来是‘烂’(烂)字?内里烧死二人,‘内’去‘二人’是‘肉’字!留下一儿一女,‘好’字拆开,正是儿、女!烧到酉时三更,‘酉’加‘三更’(指酒),是‘酒’字!” 谜底竟是“烂肉好酒”!这谜面凄惨,谜底却俚俗,引得众人发笑。济公果然又拿出一床新被褥,赏给了猜中者。
接着,济公又出一谜:“三人同日去观花,百友原来是一家。禾火二人同相坐,夕阳西下两枝瓜。” 这次有人很快猜出是“春、夏、秋、冬”四字,因“三人同日”为“春”,“百友一家”为“夏”(百去一为白,加友为夏?),“禾火”为“秋”,“夕阳西下两瓜”为“冬”(象形)。济公又将老和尚留下的一些零碎物品,如经卷、拂尘、蒲团等,一一分给了猜中的人。
不过片刻功夫,元空长老留下的遗物,被济公散得干干净净,他自己一件未留。众僧看得目瞪口呆,有的羡慕得了好处的人,有的暗骂济公是个十足的败家子,更有人心下凛然,觉得这疯僧行事,深合佛家“无挂无碍”的精义。
过了两日,新方丈宗印(郑铁牛)听闻济公在临安城人脉极广,认识不少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他本是个势利和尚,一心想攀附权贵,好让灵隐寺的香火更旺(自然也方便他中饱私囊),便找来监寺广亮商议:“广亮师兄,我新来乍到,理应办个善会,惊动惊动城里的施主们。听说道济师弟交游广阔,不如让他出面,发帖请些大财主来,你看如何?”
广亮因得了济公好处(那件僧袍),又知济公确实认识不少富豪,心想这善会若办成了,收到的香资定然可观,自己也能分润不少,便满口答应:“方丈高见!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去与道济说。”
广亮找到正在后院晒太阳捉虱子的济公,堆起笑脸道:“师弟,跟你商量个事。新方丈进庙,按规矩得办个善会,热闹热闹。你在临安朋友多,面子大,这发帖子请人的事,非你莫属啊!”
济公乜斜着眼,抠着耳朵:“请人?行啊。不过我认识的那些,可都是体面人,讲究排场。既然办善会,席面不能差了,得上八两银子一桌的燕窝鱼翅席!来一位客人,就得摆一桌。香资嘛,人家随喜,也许一个主儿就舍个万儿八千的。你可知道,当年化缘修大悲楼,有位施主一出手就是一万两!还有,跟来的随从、轿夫,每人得赏一吊钱。要是依我这规矩办,我就去请。不然,请来些瞧不起庙里的穷酸,反倒不美。”
广亮心里盘算:一桌席八两,来一百人就是八百两;随从赏钱也不少……但转念一想,若能请来周半城、苏北山那样的大财主,一人捐个几千两,这点本钱算什么?便咬牙道:“行!就依师弟!你要多少帖子?”
济公道:“先写一百份吧。”
广亮大喜,连忙去准备。他拿出宗印给他的那五千两银子作本,拨二千两置办高档酒席,二千两预备赏钱,一千两用于搭棚、杂项,安排得妥妥当当。
殊不知,济公要了一百份空白帖子,关起门来自己写,谁也不让看。他写的是:“谨定于本月初十日,恭贺新方丈宗印和尚进院,特设善会,敬请台驾早降拈香。住持僧宗印、监寺广亮、书记道济同拜。席设灵隐寺内。每位随喜香资,谨以二十四文为限,多带重罚。”
到了初十这天,灵隐寺山门前车水马龙,轿马拥堵。临安城有头有脸的富户,如周半城、苏北山、赵文会等,果然都应帖而来。这些人体面惯了,带的随从、轿夫,少则四人,多则八人,排场十足。寺里按济公所言,每来一位客人,不管带多少跟班,先摆上一桌八两银子的燕翅席,然后给所有随从、轿夫每人发一吊钱的赏钱。
客人们见灵隐寺如此“豪爽”,都觉诧异,但也受之坦然。待到缴纳香资时,拿出帖子一看,竟限定了二十四文!这些体面人虽觉奇怪,但帖子上写得明白,又不好违背,只得按数投于功德箱。有心想多给些的,见旁人如此,也只好作罢。
善会从早闹到晚,宾客来了二百多位,摆了两百多桌席,发出的赏钱更是不计其数。待到客人散尽,广亮和宗印兴冲冲地打开功德箱一点算,差点晕过去——总共只收了二十多吊钱(约合二十多两银子)!
这一下,连本带利,把宗印那五千两老本赔了个底朝天!宗印气得浑身发抖,广亮也懊悔不迭,二人把济公恨得牙痒痒。
次日,广亮找到济公,铁青着脸道:“道济!你这不是存心害我们吗?这庙里是容不下你了!你趁早给我走人,从此不许再踏进灵隐寺半步!”
济公掏掏耳朵,浑不在意:“走就走呗,这有什么。” 正说着,杨猛、陈孝二人从外地保镖回来,听说灵隐寺办善会,特意赶来想捐些香火钱,恰好撞见这一幕。
杨猛道:“师父,善会我们没赶上,您要用银子,我们这儿有。”
济公摆手:“不必啦!他们正要赶我走呢,这庙里是没和尚我的立足之地喽!”
话音未落,铁面天王郑雄也带着家人来了。郑雄昨日来赴会,也只封了二十四文,却见寺里对他八个轿夫、八个跟班每人赏了一吊钱,还独自享用了一桌上等席面,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今日特带五百两银子来补捐。听闻济公被逐,郑雄慨然道:“既然灵隐寺不容圣僧,请师父移驾到我的家庙三教寺去住!那庙如今正好空着,就送给师父清修罢!”
济公笑道:“甚好甚好!那和尚我就却之不恭了。” 当即招呼徒弟褚道缘、孙道全,随郑雄往三教寺去了。杨猛、陈孝见状,也告辞回家。
济公前脚刚走,灵隐寺山门便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皆是壮士打扮,一位身着素白,一位穿着蓝翠,英气勃勃。二人向门头僧询问道:“请问济颠长老可在宝刹?”
门头僧见二人气度不凡,忙道:“二位施主找济公何事?请问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那白衣人道:“我等乃夔州府人氏,以保镖为业。久仰圣僧大名,特来拜访。我姓王,这位是我义弟姓李。”
门头僧道:“二位稍待,容小僧进去通禀。” 他进去找到广亮,广亮一听是找济公的,以为是来送礼的豪客,心想济公虽走,这好处可不能放过,便吩咐门头僧:“就说济公出门办事了,三五日便回。” 自己整了整僧袍,满面堆笑地迎了出去。
见到山门外二位壮士,广亮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了。济公师弟今日恰有要事外出,想必不久便归。二位贵足踏贱地,请里面用茶。”
那王姓壮士道:“有劳师父。” 便与李姓壮士随广亮进了寺,到客厅用茶。二人提出想拜见方丈,广亮又引他们至后院禅堂见宗印。
宗印见二人衣冠楚楚,心中暗喜,以为是慕名来访的富绅。二人问道:“方丈大师,听闻济公长老是您的弟子?”
宗印心想,正好借济公的名头拉拢这二位,便顺水推舟道:“不错,正是老衲不成器的徒儿。”
二人对视一眼,又问:“不知济公现在何处?”
宗印捻着那串济公“送”的珍珠念珠,故作高深:“他行踪不定,或许今日就能回来。二位若有要事,不妨留下话,或在敝寺小住一宿等候。”
王姓壮士道:“也好,那就叨扰了。” 目光却不时扫过宗印手中那串光华夺目的念珠。
这时,宗印的俗家侄儿郑虎晃了进来。这郑虎仗着叔父的势,平日游手好闲,贪花好色。他见堂上两位陌生客人生得气宇轩昂,心中不悦,刚要出言不逊,广亮忙把他拉到一旁,低声将情况说了。郑虎这才换上一副笑脸,上前搭话,并安排酒饭招待二人。席间,郑虎几杯酒下肚,便原形毕露,言语狂妄,多有冒犯。二人隐忍不语。
当晚,二人便在寺中客房住下。次日清晨,监寺广亮刚起身,忽听后院传来一片惊呼喧哗之声。他急忙赶去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竟是出了一桩塌天大祸!究竟发生了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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