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进入第二天。A-218展位的人气，比起第一天有了一丝微弱的起色。并非因为位置变好了，而是因为一些昨天偶然路过、被陈浩的演示震撼到的观众，今天特意带着朋友再次前来，一传十，十传百，如同细小的溪流，渐渐为这个角落汇聚起一小片关注的目光。
陈浩的状态也比第一天更稳定了一些。虽然演示依旧缓慢，出错率也存在，但那种仅凭思维操控光标、拼写字符的奇迹感，足以让每一个亲眼目睹的人感到头皮发麻，继而深深感动。小小的展位前，时常会自发地响起掌声，甚至有人眼眶湿润。
吴坤和周伟忙碌地维持着秩序，解答着问题，虽然疲惫，但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兴奋。林烨则站在稍靠后的位置，冷静地观察着演示效果和观众反应，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他知道，曜日的人，很可能不会放过他们。
果然，下午时分，当一波观众刚刚带着惊叹离去，展位前稍显空旷时，几个与周围观众气质截然不同的人，出现在了A-218的展位前。
为首的，正是曜日集团的技术经理松本。他穿着熨烫平整的曜日工装，脸上带着一种看似礼貌实则倨傲的微笑，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穿着曜日工装、表情严肃的技术人员，以及一位挂着展会媒体证、拿着录音笔和相机的记者——这显然是提前安排好的。
松本的目光先是像扫描仪一样，快速而轻蔑地扫过星火科技寒酸的展位布置，在那顶粗糙的“脑电采集帽”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拙劣的仿制品。
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到刚刚完成一段演示、正在休息的陈浩身上，以及站在一旁的林烨那里。
“林桑，真是巧遇啊。”松本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零星几个好奇围过来的观众听清。他的中文带着浓重的岛国口音，语气听起来像是老朋友打招呼，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暖意。
林烨心中冷笑，巧遇？他面色平静地回应：“松本经理，有何指教？”
松本没有直接回答林烨，而是向前一步，凑近那顶放在桌子上的脑电采集帽，故作仔细地打量起来，甚至还夸张地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惊讶的事情，猛地抬起头，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夸张的诧异和疑惑，成功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
“咦？！林桑，你们这项技术……这个设备……”他指着那顶头盔，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极大的困惑，“看起来，怎么和我们曜日集团中央研究所内部正在高度保密研发的‘思维读取’项目，所用的原型机……如此相似啊？”
此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松本和林烨之间。那几个被带来的记者更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地将录音笔和相机对准了两人。
“相似？”林烨的眼神瞬间变冷，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松本经理，神经交互技术是全球多个实验室都在研究的方向，出现某些外形或思路上的相似，并不奇怪。不知你指的相似，具体是哪里？”
松本要的就是林烨接话。他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惋惜和怀疑的表情，摇了摇头：“不仅仅是思路啊，林桑。你看这电极的排布方式，这信号采集的思路……尤其是这种试图从嘈杂背景中提取微弱特征信号的算法方向……这和我们内部项目的技术路径，重合度非常高啊！”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暗示意味，如同毒蛇吐信：
“这实在是让我不得不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啊。林桑，你们星火科技，规模这么小，成立时间这么短，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独立研发出如此……成熟的技术方案呢？”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周围的观众和记者，仿佛在引导他们共同思考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该不会是……偶然间借鉴了某些尚未公开的技术资料？或者，是从某些非正规渠道，获得了一些‘灵感启发’？”
“抄袭”、“窃取”——这些恶毒的词语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口，但那无比清晰的暗示，如同污浊的泥水，劈头盖脸地泼向了星火科技！
轰！周围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抄袭曜日的？” “真的假的？我就说嘛，一个小公司怎么可能搞出这么牛的技术！” “怪不得看着有点怪怪的，原来是抄的啊！” “曜日都出来指认了，那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人们看向林烨和星火展位的眼神，瞬间从刚才的惊叹和敬佩，变成了怀疑、鄙夷甚至愤怒。记者们疯狂地记录着，拍照着，这绝对是明天科技版的头条新闻！
吴坤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想要冲上去理论，却被周伟死死拉住。周伟也气得眼眶发红，紧紧握着拳头。
陈浩坐在轮椅上，虽然无法动弹，但眼神中也充满了焦急和愤怒。
松本看着眼前的效果，脸上那虚伪的惋惜表情几乎快要维持不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逞的阴冷笑意。他成功地利用了曜日集团的权威和影响力，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仅通过几句暗示和质疑，就轻易地动摇了星火科技刚刚艰难建立起来的微小信誉。
这就是巨人的力量。一句话，就足以将蝼蚁踩入泥沼。
所有的目光都压力，都集中在了林烨身上。
等待着他的，要么是百口莫辩的崩溃，要么是无力苍白的辩解。
然而，林烨的脸上，却没有出现松本预想中的任何慌乱。他的眼神冰冷如刀，直视着松本，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议论声：
“松本经理，你说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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