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租房的工地上新来了批钢筋，林晚踩着晚霞去验收时，沈廷洲正站在脚手架下看图纸。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线条，倒比图纸上的线条更让人移不开眼。
“沈总，又来视察呀？”林晚故意捏着嗓子喊，手里还晃着个刚买的麦芽糖。她最近总想吃甜的，沈廷洲就每天让张妈给她备着。
沈廷洲回头，看见她挺着肚子站在料堆旁，赶紧快步走过来：“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歇着吗？”
“闷得慌嘛。”林晚把麦芽糖递到他嘴边，“尝尝？甜丝丝的。”
他咬了一小口，甜意漫开时，听她突然说：“沈廷洲，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以后的。”
晚风卷着工地的尘土，沈廷洲拉着她坐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凳上，认真得像个等着上课的学生：“好。”
“以后啊，人们不用写信。”林晚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长方形，“会有个叫‘手机’的东西，巴掌那么大，能装在口袋里，不管离得多远，拨个号码就能听见对方说话，还能看见人呢。”
沈廷洲挑眉：“比电报还快？”
“快多啦！”林晚眼睛发亮，“你在国外开会，我在家就能跟你视频，让你看宝宝长了几颗牙。”她又画了个带翅膀的铁盒子，“还有‘飞机’，比现在的客机快十倍，早上在港城吃早茶，中午就能到伦敦看大本钟。”
沈廷洲的指尖在她画的飞机上轻轻摩挲，若有所思：“那以后去看廉租房项目，就不用坐一天火车了。”
“不止呢！”林晚越说越起劲，在手机旁边画了个小购物袋，“还有‘网购’，想要什么衣服、布料，在手机上点一点，第二天就有人送到家，比逛夜市还方便。我设计的喇叭裤，全世界的人都能买到。”
她想象着那个场景，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到时候‘姐妹坊’就不是工厂啦，是大牌子！设计学院的学生毕业，就能进我们公司做设计师，多好。”
沈廷洲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谈起未来时，嘴角总是扬着，连孕肚都显得格外有活力。他突然觉得，那些听不懂的“手机”“网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眼里的光——比任何蓝图都明亮。
“那时候的廉租房，”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应该有电梯了吧？老人孩子上下楼方便。”
林晚愣了愣，随即笑开：“肯定有！还要装暖气，冬天不用裹得像粽子。社区里有健身房，有图书馆，比现在的高档小区还好。”
“嗯。”沈廷洲点头，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尘土，“你说的那些，都会实现的。”
林晚被他笃定的语气逗笑：“你都听不懂，怎么知道会实现？”
“因为是你说的。”沈廷洲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的微凉，“你说作坊能做成工厂，就成了；你说廉租房能赚钱，股价就涨了；你说的未来，肯定也会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又抬眼看向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得不像话：“其实不用等那么久。有你在，哪里都是未来。”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又酸又软。她看着沈廷洲深邃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手机、飞机的想象，都不如眼前这个人实在。
是啊，有他在，粗布裙子也能穿出星光；有他在，小作坊也能变成大工厂；有他在，连柴米油盐的日子都透着未来的甜。
“沈廷洲，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故意别过脸看工地，眼眶却悄悄红了。
沈廷洲低笑，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跟你学的。”
远处的塔吊还在工作，发出规律的嗡鸣，像在为他们的对话伴奏。林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肚子里的宝宝踢了一下，力道比平时都大。
“它好像也听懂了。”她笑着把他的手按在肚子上。
沈廷洲的手覆上去，感受着那鲜活的动静，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等它出来，你也给它讲讲未来。”他说，“讲讲手机怎么用，飞机怎么飞，让它知道，它有个很厉害的妈妈。”
“才不只是讲呢。”林晚转过身，手指戳着他的胸口，“等我们的设计学院建起来，我要开一门课，就叫‘想象中的未来’，让所有学生都敢想、敢做。”
“我投资。”沈廷洲立刻接话，“建个最大的教室，装你说的那种能看见人的屏幕，让全世界的学生都能听课。”
林晚被他逗笑了，笑声在晚风里荡开，惊飞了栖息在脚手架上的麻雀。她知道，他说的“投资”不是玩笑，就像他当初支持她做喇叭裤，支持她盖廉租房一样，他永远在用行动告诉她：你的梦，我来托着。
天色渐暗，工地的灯次第亮起，像串落在人间的星子。沈廷洲抱着林晚往车边走，她靠在他怀里，还在絮絮叨叨讲着未来的样子——高楼大厦里的玻璃电梯，不用带钱就能买东西的卡片，能飞到月亮上的飞船。
沈廷洲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偶尔问一句“那时候还能穿喇叭裤吗”，惹得林晚笑个不停。
车开出工地时，林晚还在说：“……到时候我们就住到海边去，用手机看着工厂的进度，坐飞机去参加设计展，多好。”
沈廷洲握着方向盘，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嗯，很好。”
但他没说出口的是，其实有没有那些都无所谓。有她在身边，听她讲天方夜谭，看她为了一块布料两眼发亮，感受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长大，这样的日子，就已经是最好的未来了。
车窗外的灯火越来越密，林晚渐渐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嘴角还扬着，像是在梦里继续她的“现代小课堂”。沈廷洲调低了车速，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突然觉得，所谓的岁月悠长，不过就是这样——有人陪你憧憬未来，有人陪你把当下过成诗。
而他，何其有幸，能拥有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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