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守仁作为当朝尚书,常公公他也是经常接触的,只是这平时听惯的嗓音,此时听来,却犹如地狱使者一般。
苏守仁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陛下单独传召所为何事?”
常公公微微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苏大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陛下的圣意,岂是我等可以随意揣测的?苏大人别再耽误了,陛下可还等着呢!”
苏守仁连忙应“是”,心里却把常公公好一顿骂:这个老狐狸,平时也没少给他上供,就算看着贵妃的面子,略透露一二,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又能怎样?
苏守仁跟着常公公来到御书房,进来便先向皇上跪拜行礼,头磕了下去,却迟迟没有听到皇上让他起身。
苏守仁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又不敢抬头,心里惴惴地揣测,会不会是因为和凌王的婚事?
苏守仁心里无比煎熬,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终于听见上头皇上的声音:“起来吧。”那声音听着虽没有怒气,却极为冷淡疏离。
苏守仁连忙谢恩起身,一抬头,便看到凌王正站立一旁。
苏守仁心道:不好!真的是因为苏云瑶的事情!
皇上看看苏守仁,问道:“苏爱卿可知道朕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了什么?”
皇上虽然称呼苏守仁为“爱卿”,但语气里却怎么听都带着一股讽刺的意味。
苏守仁尽量保持冷静,恭敬道:“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皇上轻笑一声,从桌上拿起一个红色的封套,常公公连忙上前,双手接了,走过来递给苏守仁。
苏守仁接过一看,正是昨天他给凌王的庚帖!
苏守仁的额头又开始冒出了冷汗。
皇上问道:“苏爱卿,这庚帖是你昨日交予凌王的,是你家嫡长女的?”
苏守仁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坚定自己本来的盘算,硬着头皮道:“正是。”
皇上又问道:“朕记得你家嫡长女去年才刚及笄,可根据这庚帖上的时辰八字来看,应该将满十八岁了。”
苏守仁连忙答道:“想必陛下所说的,是微臣的二女儿苏韵诗,微臣的长女名叫苏云瑶,乃是微臣和已故的原配所生,今年冬天便满十八岁了。”
皇上点头道:“所以,你是要把这位苏云瑶嫁给凌王,是吗?”
苏守仁道:“微臣不明白陛下是何意,陛下赐婚的不正是微臣的嫡长女吗?”
皇上听了苏守仁的回答,若有所思地盯着苏守仁看了看,随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苏守仁只觉得皇上这笑声简直毛骨悚然,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笑了一会儿,才道:“原来苏爱卿是这个意思啊!”
苏守仁一时间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依旧是不敢说话。
皇上却并没有要他回答什么,对常公公道:“把那庚帖拿回来,还给凌王吧!”
苏守仁把庚帖交给常公公,自己继续躬身等着皇上的下一步处置,却不想皇上竟然道:“此事就这样吧,苏爱卿退下吧。”
苏守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看皇上的反应,显然是生气了的,他还以为自己免不了要和皇上一番“斗智斗勇”了,没想到皇上竟然说这个事情“就这样吧”!怕不是自己听错了吧?
皇上看他不动,挑眉问道:“怎么?苏爱卿还有事?”
苏守仁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微臣告退。”说着,退出了御书房。
直到出了御书房好远,苏守仁还是觉得今天这一出有点匪夷所思。
苏守仁忍不住小腿打颤。
皇上要是勃然大怒,他倒知道如何应对,可今天皇上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正心事重重之际,迎面走来一人,眼看要和他撞个满怀。
苏守仁正要发难,却看清来人是苏贵妃宫里的贾公公。
贾公公笑眯眯行礼道:“苏大人好啊!”
苏守仁看着贾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十分厌恶。刚才在皇上面前卑躬屈膝也就算了,现在面对一个奴才,他还是要虚与委蛇,这感觉着实难受。
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贾公公的脸面就是贵妃的脸面,他也只好强忍厌恶,笑着回礼道:“贾公公好!贾公公这是要往何处公干?”
贾公公虚扶了一下苏守仁道:“苏大人客气了,奴家是特来找大人的,娘娘请苏大人一叙。”
苏守仁心道:“今天怎么谁都要找他‘一叙’?真是没完了!”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不显,客气道:“烦请公公带路。”
贾公公便在前引路,一路到了苏贵妃的琅华宫。
贾公公将苏守仁引到偏殿,道:“苏大人里面请吧,老奴在外伺候。”
苏守仁知道,他这是要在外头守着,便自己进去了。
苏守仁进了偏殿,只见苏贵妃在主位上坐着,面若寒霜,殿中除了她的的贴身宫女迎春,再无旁人伺候。
苏守仁顿感不妙,连忙行礼道:“微臣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苏贵妃冷哼一声,并没有像平日那样,跟他说什么自家人不必多礼之类的话。
苏守仁不敢起身,隔了半晌,苏贵妃才道:“哥哥起来吧!”
苏守仁站起身来,问道:“不知娘娘叫臣过来,有何吩咐?”
苏贵妃胸口起伏,似乎气得不轻,大声道:“哥哥办的叫什么事啊!”
迎春连忙提醒道:“娘娘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苏守仁见状,也忙道:“娘娘息怒,不知道臣做错了什么,惹得娘娘如此动怒?”
苏贵妃深吸了一口气,道:“当日陛下赐婚你家韵诗和凌王,你怎么就自作主张换了人了?那苏云瑶一直养在乡下,把她嫁给凌王,陛下能满意吗?”
苏守仁一听,还是关于苏云瑶替嫁的事情,连忙解释道:“陛下只说赐婚苏家嫡长女,苏云瑶的母亲按理说确实是我的结发妻子。这么算来,苏云瑶确实是苏家嫡长女的。再说,韵诗自小和殿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你也是知道的,何苦要拆散他们呢?”苏守仁这说的“殿下”指的正是苏贵妃所生的大皇子:李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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