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 “叮” 地轻响,祁天佑踏出轿厢时,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西装内袋,U 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他没往高书记办公室的方向走,脚步一转,隐进了通往地下一层纪委案管室的阴影里。
监控探头的红光扫过他侧脸时,祁天佑抬手扶了扶玳瑁眼镜框,中指在镜腿衔接处极轻地顿了半秒。
袖扣内侧倏地亮起一抹淡绿,像颗埋在暗处的星 , 这是陈河提前设好的通行密钥,差一秒都进不了这扇门。
门开得比预想中快,几乎是他刚站定,厚重的防火门就 “咔嗒” 一声弹开条缝。
陈河站在操作台后,冷光从屏幕映在他脸上,泛着细碎的慌,声音压得几乎贴在喉间:
“刚才在走廊撞见周管理员,他手里攥着调档单,脸色不对 , 五分钟内,他肯定会往上面报异常。”
祁天佑反手扣死门栓,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从内袋抽出 U 盘,外壳还带着体温:
“昨晚发的三封预警邮件,案管系统该生成 Et-1988-07 的备案号了,你现在查。”
对方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清脆的敲击声像倒计时。
两秒后,文件接收日志猛地弹出来,时间戳精确到毫秒,来源 Ip 经三重加密跳转,最终锚定在部委内网的加密节点上。
“合规流程没问题。” 陈河松了口气,指节却还绷着,
“可这份卷宗是封存级的,得三个正处级以上干部联签,才能调实体档。”
“不用三个。” 祁天佑把 U 盘插进专用读取设备,指示灯一圈圈转着,
“我带了证据包,来源合法,路径能溯,内容没缺漏。
按《重大历史问题复查规程》第十条,两个正处级联署,就能启动初核。”
屏幕骤然亮起,解密进度条缓缓爬升。
第一帧画面跳出来时,空气都凝住了, 镜头隔着半米高的杂草晃动,山体暗渠口涌出的荧光绿废水像条腐烂的蛇,顺着沟壑往河道里钻。
紧接着,一辆悬挂 “京 A?02678” 省政府牌照的越野车疾驰而过,
车尾沾的泥渍还在往下滴,轮毂缝隙里夹着的枯草晃了晃,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这是……” 陈河的声音发紧。
“1989 年 3 月 14 日凌晨,京州西矿区。” 祁天佑点开下一组文件,鼠标指针都稳得没抖,
“环保局废弃的备份硬盘里扒出来的。还有大风厂老职工的手写排污日志,七年,每次雨季都记着水质变化;
气象站的降雨模型更实, 每次强降水后,下游河道重金属超标的峰值,全在赵家控股矿场排水口下游五百米处。”
他调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已经卷了毛边。
穿深灰旧式中山装的男人蹲在河岸取样,脊梁弯得像张拉满的弓,右手缠着的白纱布渗着淡红,指尖还捏着半截试管。
“陈老。” 祁天佑的声音沉了下去,没敢看对方的眼睛,
“这不是学术推演,是他当年想查,却被硬生生拦下的事。”
陈河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只是攥着桌沿的手,指节泛了白。
祁天佑合上笔记本,扉页上的字迹露出来,是陈岩石的笔锋: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被历史车轮碾过的,一种是开车轮的。”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纸面:
“但还有第三种人,他们蹲在被车轮压碎的路上,一砖一瓦,把堵死的正义重新铺回来。
你不是在报仇,是在补路。”
空气静了几秒,只有服务器的嗡鸣声在转。
陈河忽然转身,手指悬在权限系统的键盘上方,抖得厉害 。
当年就是这个界面,他们拿着养父的审批记录,说他 “借复查之名,行抹黑之实”,三个月后,养父的办公桌就空了。
“当年就是这份文件。” 他嗓音发涩,像被砂纸磨过,
“他们没双规,没处分,连党籍都没动,就说他‘思想偏激’‘不顾大局’,逼着他提前退休 ,这比摘了帽子还狠。”
祁天佑没催,只是把那本牛皮笔记本轻轻推到他手边。封面上,陈岩石的签名还清晰着。
陈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指尖落下,敲完了备用授权码。
系统 “咔” 地解锁。hb-1988-07-Et 文件夹展开,1988 年的那份草案静静躺在虚拟桌面上。
翻到第十三页,右下角的批注像根生锈的钉子,死死钉在纸面上:“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没有署名,没有印章,连个日期都没有, 就像当年压下案子时,那句轻飘飘的 “顾全大局”。
陈河伸手去点放大键,手腕突然一抖,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后背狠狠撞在档案柜上。一本《纪律审查实务手册》“咚” 地砸在地上,闷响在屋里滚了一圈。
祁天佑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掌心能摸到对方紧绷的肌肉:“血压上来了?”
“不是……” 陈河摇头,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滑,砸在衣襟上,
“是那辆车。视频里的车牌,我记得。那天晚上,养父回家迟了两个多小时,说路上帮人换胎。
可他回来时,裤脚卷着,鞋底沾的红泥在玄关印了串脚印,衬衫左袖口撕了道三指宽的口子。
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勾到的’。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叫他谈话,再回来,就不提查案的事了。”
祁天佑的眼神倏地沉了,反手将监控屏幕转了个方向,遮住两人的身影 , 这屋里的每一个探头,都可能连着不该连的人。
“现在该还您清白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劲,“也该还陈老一个交代。”
陈河喘了好几口气,才慢慢站直。他用鼠标框选住那行批注,启动笔迹比对模块。
三秒后,绿色的数字跳出来,刺得人眼疼:【与赵德汉近期签批文件重合度 97.3%】。
“执笔人。” 祁天佑轻声说,“不是决策者,但这笔账,得算。”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弹出一条关联提示,红色的感叹号闪个不停:
【检测到相似批注模式,建议查阅 1987 年水利项目备案(编号 hb-1987-12-wp)】。
祁天佑的眼神亮了亮:“你昨天说想调这份文件?”
“说了,但没敢报上去。” 陈河点头,手指悬在屏幕上,“他们把 1987 年的水利项目封得比这个还严。”
“不用报。” 祁天佑指了指后台,“我让周管理员提前备好了审批流,现在就能调。”
陈河盯着屏幕,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涩:
“他们以为封了档,就能把事儿抹了?
数据不会撒谎,纸面上的字也不会沉默。二十年前,他们用一句话压下案子;今天,我就用这一句话,把他们埋的东西全挖出来。”
他点开专案登记簿,新建条目的光标闪着。指尖落下时,没再抖:
【关于赵氏集团长期非法排污及权力庇护问题的初步核查】申请人:陈岩石,协办人:祁路阳。
依据:Et-1988-07 备案材料、视频证据包 V1.3、历史笔迹比对报告
点击 “提交” 的瞬间,系统弹出提示:需上传原始载体认证信息。
祁天佑拔出 U 盘,透明的物证密封袋 “哗啦” 一声响。
他签上名字,日期,把袋子贴在操作台的证物区 , 标签上的 “原始载体” 四个字,像枚印章。
“从现在起,这不是私人调查。” 他说,“是组织行为。”
陈河看着屏幕上旋转的加载图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办公桌边缘。
那里有道浅痕,是多年前养父用钢笔尖划的,当时还笑着说 “记着,办案子得留痕”。
“养父退休那天,把工作证交上去,一句话没说。” 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像要飘走,
“回家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从早上坐到天黑。我以为他认命了,后来才在他的笔记本里看到 。
每一次异常审批的时间、签名的习惯、对方的电话记录,他全记着,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有一天有人接着查,请替我走到终点。’”
祁天佑没接话,只是把那本牛皮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写下一行字,笔锋像陈岩石的:“重启专案,代号‘补路’。”
系统提示音 “叮” 地响了:
【初核申请已受理,进入材料归集阶段】。
档案室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冷光晃过两人的脸。陈河又开始咳嗽,咳得肩膀发颤,左手死死按着胸口。
祁天佑扶他坐到休息区的椅子上,顺手关掉主灯,只留角落一盏台灯 ,昏黄的光裹着两人,像个安全区。
桌面上,1988 年的草案摊着,油墨色沉得发旧,那行批注还在。
祁天佑正想找降压药,陈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等等。” 他盯着屏幕角落,声音发紧,“那个文件夹…… 刚才不是开着的。”
祁天佑回头,心脏猛地一沉。
系统后台的进程列表里,一个灰底的 “临时缓存_0421” 隐藏目录正亮着,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动 。
它在拷贝 hb-1988-07-Et 的所有数据,目标 Ip 被多层掩码覆盖,根本追不到源头。
有人在监控他们。
陈河的脸色瞬间白了,但眼神里的劲没散。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重新走到屏幕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明天我要申请调阅赵立春任期内所有‘特批通道’项目清单。”
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只是环保,还有国土、税务、工商 , 凡是盖过这个批注的,全部重审。”
祁天佑点头,指尖已经落在后台的 “加密传输” 按钮上:
“我会整理资金流向的佐证,后天一早提交。”
“还有那个车牌号。” 陈河盯着视频里的越野车,眼神像淬了火,“不管背后是谁,哪怕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查到底。”
他站直身子,背影在台灯下拉得很长,像当年的陈岩石。
祁天佑扶着他往门口走,眼角余光扫过监控屏幕,画面里空无一人,只有服务器的灯在闪。
走到门口时,陈河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操作台。
那本《纪律审查实务手册》还躺在地上,封面朝上,扉页上的字露着:
“执纪者,当为正义留路。”
他弯腰捡起书,轻轻拍了拍灰,说:“走,去会会那个‘临时缓存’。”
祁天佑点头,推开门 , 走廊的灯亮着,空无一人,但两人都知道,
“补路” 的这一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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