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赵美娟手一松,剪刀“哐当”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像被抽了骨头,顺着门框滑坐在地,蜷成一团,肩膀剧烈抽动,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呜……呜呜……少华……你差点逼死我、逼死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狠……”
字字都是指责,字字都是模糊目标,转移对象。
张少华被赵美娟哭的头都大了,浑身被冷汗湿透,喘着粗气,呆看着地上的凶器和蜷缩痛哭的对象,只觉得无措。刚才那股毁天灭地的怒气消失了,只剩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后怕。
他不敢想,再慢一秒,孩子估计得不存在了,当然这是在赵美娟真的下了死手的情况下。
“美娟……”
他喉头哽咽,僵硬地蹲下,颤抖的手伸向她的肩膀,却停在半空。
赵美娟猛地抬头,泪痕满面,红肿的眼里满是劫后的悲伤和一种被至爱之人背叛的脆弱。
她狠狠挥手,“啪”地打开他的手:“别碰我!”
嘶哑的喊声充满控诉,“你走!找你妈去!去看她的照片!信她编排我!你心里……早就信了我跟其它男人有就一腿,你不相信我!”
她挣扎着想站起,却摇摇欲坠。
张少华忙上前想要扶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再把孩子给弄没了~这会儿他是真怕了!他没想到赵美娟的行为这么激烈,拿自己的生死与孩子的生死说事儿。
“不!我不走!” 张少华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照片,又死死盯住她曾被剪刀逼迫的腹部,悔恨与恐惧攫住了他。
他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我不是人!美娟!我混蛋!我信你!我再不信那些鬼话!我发誓!”
语气混乱急切。
赵美娟避开他,自己扶着冰冷的门框,艰难站起,不再看他,只低着头看着那些刺眼的照片,肩膀仍在抽动。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张少华心脏骤停的动作——
她慢慢地弯腰,伸出那只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一张张捡起地上的照片。动作带着一种尊严被碾碎的静默。
张少华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赵美娟攥紧照片,抬起红肿的眼。目光如冰,冷冷地看向张少华。
接着,她攥着照片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陷纸片,“嘶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死寂中炸响!
第一张照片——自行车上的依偎,在她手中被狠狠撕开!
“嘶啦——!”
第二张照片——轿车旁的拥吻,步了后尘!
赵美娟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耗尽力气。她不再看张少华一眼,更不看地上的碎片。
她转过身,拖着步子,缓慢挪回屋里。手搭在门框上,顿了顿。嶙峋的手腕在昏光下异常脆弱。
她没有回头,冰冷空洞的声音,一字一顿砸在张少华心上:
“张少华,”
“今天这事……我记住了。拿不出铁证,你就敢这么糟践我!孩子……你想认就认,不想认……我赵美娟一个人……也能养活他!往后,这就是我自己一个的孩子,跟你没任何关系。你走吧,往后别再来找我。”
最后几字,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决绝。
“砰!”
门在她身后被猛地甩上!巨响如同最终的判决,震得地上的碎片微颤。
张少华像木头般钉在原地,浑身冰冷。
铁证?哪来的铁证?表哥?强吻?那晚……那晚还能有假?孩子……他的孩子……
迷茫与无措瞬间将他淹没。
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无数画面在脑中冲撞。他像个游魂在黄昏巷子里踉跄,只有一个念头嗡嗡作响:
那晚……如果不是他以为的唯一呢?自己喝醉了,倒底有没有跟赵美娟上床,真像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她信誓旦旦说两人上了床,他也不能求证,爱她就要相信她?还是找出真相?
这念头像毒蛇的信子,冰凉舔舐神经。
如果照片……不是捏造?赵美娟的说辞,此刻回想,每个细节都像精心编织的蛛网……
他如何分辨?信谁?
信赵美娟心碎的表演?
还是信母亲顾书丽冰冷的“证据”?还有哥嫂那鄙夷的眼神……像刺扎心。
张少华猛地停步,胸腔憋闷欲炸。
他该怎么办?
冷风吹在汗湿的后背,激起阵阵战栗。
信谁?
这念头如沉重的磨盘,碾过他混乱的大脑。他敢赌吗?赌赵美娟的清白和孩子的血脉?还是赌母亲照片里的“真相?\"
他内心是想相信赵美娟的,可是自己看过妈手里的照片,不管美娟再怎么巧舌如簧,他心里始终的一根尖刺。拔不出来,又不舍得按下去。
即使美娟都给了那些照片合理的解释,可是美娟与多个男人有牵扯,这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爱她,可以不计较,可是现在他也不敢保证美娟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他张少华的,万一呢?万一这个孩子将来生下来, 不像自己那他要怎么办?
养着吧,膈应,不养的话,美娟都不会同意。
他正在路上混混噩噩地边走边思考,一点也没看到路边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向他靠近。
那几个看穿着打扮都是小混混,他们看到张少华走过来,对视一眼,狞笑着冲到他身边,一个滑铲,就把没专心走路的张少华给踢爬了下去。
接着还没等到张少华反映过来,几个人就赤手空拳地往他的身上招呼,不过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张少华的脸。
张少华一点也没防备,就被人按着痛打了好几分钟,那几人走时,还把他身上仅有的三块二毛钱给搜走了。
走时还骂道:“妈的,是个穷鬼,白白让老子费了力气,才得到三块多钱,连给兄弟们买瓶汽水都不够,走了!
张少华忍痛爬起来:“草, 今天是瘟神上身了吗?莫名其妙走在大路上都挨了一顿打。”
天黑了路上不安全,还是快点回去处理身上的伤吧~
他走的很急,没看到那几个打他的人又转头回了过来, 往赵美娟家的巷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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