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欺人太甚！”
刘金花扶着膝盖站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还带着巴掌印，模样狼狈极了，“我们今天就不走了！你们不给钱，我们就住这儿！”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德福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跟以前的样子判若两人，再不见意气风发，这会儿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脸上的皱纹都更深了~显然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了。
看到屋里一片狼藉，还有古仙莲胳膊上的抓痕、刘金花脸上的巴掌印，张德福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他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别……别打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张德福。古仙莲看到公爹，眼圈一红，刚才的泼辣劲儿瞬间没了，只剩下委屈：“公公，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回屋躺着；我们没什么，闹着玩呢~”
张德福摆了摆手，慢慢走到堂屋中央，拿出一个半旧的绿色帆布书包，上面写还写着褪色的字：为人民服务。他打开书包，里面是一沓皱巴巴的钱，都是十元十元捆在一起的，加起来有一整个书包，他数了数，抽出一百张张十元的，
递给张少初：“少初……这是爷爷……我攒的私房钱，一共一千块零点儿……你先拿着整数……不够的……你们再想办法……我也是尽力了~总不能看着让你再去做牢，你三弟进去了~致远家只剩下你一个男人 ~
你身为我们张家最大的孙辈，没给你堂弟他们起到带头作用，也是你大伯把你带坏了~那个孽子，抛下家里这么大一堆家人，跟人跑了，往后再也不提他了~做为爷爷，我也是替他收拾烂摊子。”
张少初看着那沓钱，又看了看爷爷憔悴的脸，眼眶突然红了。
这钱，是爷爷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他有高血压，舍不得买好药，却愿意拿出来给自个儿填窟窿。
刘金花却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接，嘴里说着：“还是爷爷疼我们！”
“等等！”古仙莲突然开口，拦住了刘金花的手，“这钱可以给你们，但有个条件。”
她看向张德福，又看向张少初，语气坚定，“你爷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动不动就生病，需要人伺候。张铁山跑了，不管他爹了；老二致远，也就是少初你亲爹，死了两年多了。按道理，儿子在，没道理要让孙子养老的，不过你也看到了，你大伯跑了，现在咱们两家的情况是一样的，你堂弟上头也没了爹，那公公再让我们一家养着，就说不过去了~公公的养老，该轮到少初管了。这钱，就当是你爷爷提前给你们的‘养老费’，从今往后，你爷爷就跟你们过，我们家不管了。”
这话一出，张少初和刘金花都愣住了。
张少初反应过来，立刻摇头：“不行啊大娘！我们家条件不好，我又被开除了，哪有精力伺候爷爷？再说了，我妈顾书丽还在呢，养老的事，得跟她商量！”他心里打着算盘，顾书丽手里有钱，就算断绝了关系，真把爷爷推给她，她说不定也会管。
古仙莲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顾书丽和张少初断绝了关系，只以为是婆媳闹矛盾。她冷笑一声：“好啊，那就叫你妈过来商量！今天把话说明白，爹的养老问题，必须解决，不能再让他老人家受委屈！”
刘金花心里也犯嘀咕，但想着顾书丽要是来了，说不定能再讹点钱，便附和道：“对！叫我婆婆来！她是长辈，这事她得做主！”古仙莲当即就去里屋翻电话本，找到顾书丽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顾书丽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警惕：“谁啊？”
“是我，古仙莲。”古仙莲的语气不太好，“你儿子张少初出事了，还有爹的养老问题，你赶紧来张家老宅一趟，我们商量商量。”
顾书丽沉默了几秒，大概是权衡了利弊，公公的养老问题还得弄清楚，她与张少初断绝关系也得通知一下老张家。最终还是答应了：“行，我二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堂屋里一片死寂。
张德福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停地咳嗽，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古仙莲的三个儿子站在旁边，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会儿三个儿媳妇都回家了，连放学的张 青凤也回来了，看到屋里的气氛这么紧张，还有堂哥堂嫂在家里，妈妈的脸上与堂嫂的脸上都带了些伤，皱眉看了看，默默地走去厨房帮着自家大嫂做饭去了。
堂屋里张少东皱着眉说：“妈，真要把爷爷推给少初哥家？”
“不然呢？”古仙莲白了他一眼，“你爹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我天天伺候你爷爷，还要担心酒厂的人来要钱，我不累吗？我是他儿媳妇，没有法定的赡养义务，凭什么一直让我扛着？让你爹领着小情人在外面逍遥，还要让我伺候着他亲爹？一想起这个我这心里就难受。”
张少北叹了口气：“可少初哥家现在这个情况，怕是也伺候不好爷爷。”
“那是他们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你爷爷自个儿有养老金，怕什么？”古仙莲语气坚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甩掉这个包袱，丈夫跑了，她已经快撑不住了，再也不想管公爹的事了，就是看在养老金的面子上，也不想再看到这个负担了；
凭什么让她去养活张铁山的亲爹，张铁山自己都在外边快活~以为她会看在儿子们的面子上养着老的？想的美！
二十分钟后，顾书丽坐着公交车来了。她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脖子里围着一个暗红色的围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挽在脑后，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包，人看起来是越来越年轻， 越来越干练；乍一看，像是二三十岁的人。
她看到屋里的众人，还有妯娌脸上都带着伤，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尤其是看到张少初和刘金花，更是像是不认识两人一样，眼神都没转动一下上，全都两人是空气。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顾书丽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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