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长被顾书丽追问得额头冒汗，只得用不停地喝茶来掩饰自己，半晌才叹了口气：“顾老板，这事我本不想说，但你既然问了，我也不瞒你。
是做医疗器械的张老板找了市卫健委的李副主任，李副主任亲自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暂停跟你们的合作，改用张老板的产品。
我也没办法，毕竟上面压下来的指令，我一个副院长扛不住。你们京西制药的药材品质是我们用过的中药里最好的那一批，我们也先继续用，可是上面都发话了， 要是我们不听的话，那明年医院里拨下来的资金就没我们的份，希望你们谅解。
要是李副主任调走的，我们两家可以再马上合作，要不你们去走一走李副主任的门路？让他老人家松松手，不要再跟你们一个药厂做对？”
顾书丽眉头紧锁，心里瞬间有了答案，张老板突然针对京西制药，背后肯定有赵美娟的影子。
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语气平静地说：“院长，我知道你为难。但我们京西制药的药材质量你是清楚的，上周刚送的批次还做过检测，合格率100%。张老板这么做，明显是恶意竞争，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了医院的用药，责任谁来担？”
副院长脸色更加为难：“我也知道你们的药材好，可李副主任那边……”
“院长，我不要求你立刻恢复合作，只希望你能给我几天时间，我去跟卫健委沟通。”顾书丽站起身，“要是最后沟通无果，我们再按规定来，行吗？”
副院长连忙点头：“行，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尽快。”
从市第一人民医院出来时，顾书丽刚坐进车里，一言不发，顾晓芬忙去了驾驶位开上了车。车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打转，像极了她此刻混乱又焦灼的心绪 ，副院长那句 “上面有人发话”，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她很清楚，“上面的人” 背后，十有八九藏着赵美娟的影子，可眼下连对手的具体脉络都摸不清，这场仗连发力点都找不到。
第二天一早，顾书丽没去药厂，而是先绕到了市卫健委门口。
她特意穿了件深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给医政科王科长准备的礼品 ，两罐刚从空间采摘的顶级龙井，用牛皮纸包得严实，既不张扬，又显心意。可刚走到卫健委大楼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同志，你找谁？有预约吗？” 保安斜睨着她手里的纸包，眼神里带着警惕。
“我找医政科的王科长，之前跟他打过招呼的。” 顾书丽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
“王科长今天一早就去开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说，没有预约，外来人员不能进。” 保安态度强硬，侧身挡住了门口，“你要是有急事，先去传达室登记，等王科长回来再说。”
顾书丽没办法，只能去传达室登记。传达室的老大爷慢悠悠地翻着登记簿，半天才抬头问：“单位？事由？联系方式？” 她一一填好，老大爷却又补了句：“王科长忙得很，能不能回话不一定，你别抱太大希望。”
顾书丽站在传达室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
她在商场上打交道，靠的是药材质量和诚信经营，可在体制内的 “关系场” 里，她像个摸不着门道的新手，连见个人都要层层受阻。她没走，就在大楼对面的树荫下等着，从早上八点等到中午十二点，秋阳晒得她后背发僵，才看见王科长陪着几个人从大楼里出来。
她赶紧迎上去，刚喊了声 “王科长”，王科长却只是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立刻移开目光，低声说：“我现在没空，下午两点你再来，去我办公室谈。” 说完，就快步跟着那几个人上了车，连给她递礼品的机会都没有。
顾书丽看着汽车绝尘而去，手里的纸包变得沉甸甸的。
她知道，王科长不是真的没空，而是怕在公开场合跟她过多接触， 毕竟她现在是 被上面盯上的企业负责人，谁都怕沾上麻烦。
下午两点，顾书丽准时出现在王科长办公室门口。
敲了三次门，里面才传来 “进来” 的声音。
王科长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皱得很紧，手里捏着个搪瓷杯，热气氤氲着他的脸。
“顾老板，你这事不好办啊。” 没等顾书丽开口，王科长就先叹了口气，“李副主任昨天在班子会上提了一嘴，说京西制药的药材有待核查，还说要规范医院采购流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冲着你们来的。
李副主任管着医院采购这块，手里握着审批权，我一个医政科的，说话没分量。”
顾书丽把龙井放在桌角，语气诚恳：“王科长，我知道你为难。可我们京西制药的药材，你是亲眼见过的 ， 去年你去厂里考察，我们的检测室、仓库管理，哪一样不是按最高标准来的？医院之前用了我们两年药材，从来没出过问题，现在突然说有待核查，这不是明摆着恶意打压吗？”
王科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眼神躲闪：“我知道你们的药材好，可李副主任那边…… 他跟张老板走得近，张老板上个月还给他送了套进口的血压仪，据说值不少钱。你要是想找李副主任，得做好准备，他那个人，油盐不进，还特别看重面子。”
“那您能帮我约他见一面吗？” 顾书丽追问。
王科长沉默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我不能帮你约。要是让李副主任知道我掺和这事，我这位置都保不住。这样吧，我给你个李副主任的私人电话，你自己联系，就说是我提的，但你千万别说是我给的号码。”
他从抽屉里拿出张纸条，飞快地写了个号码，又揉了揉纸边，像是怕留下痕迹。
顾书丽接过纸条，心里又酸又涩 ， 在这场关系博弈里，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自保，没人愿意轻易伸出援手。
离开卫健委，顾书丽立刻给李副主任打电话。电话响了十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李主任，您好，我是京西制药的顾书丽，想跟您请教点关于医院采购的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顾书丽尽量让语气显得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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