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殿的大门关闭之后,整座归墟山脉仿佛陷入了亘古的沉寂。
然而,这片沉寂之下,却是两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山外,风云渐起;山内,静水深流。
……
距离归墟山脉百里之外的一处山坳里,三道身影正遥遥望着那片被云雾笼罩的山脉,神色各异。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枯瘦、眼神阴鸷的老者,人称“千幻鬼叟”,乃是青州地界上一个颇有名气的散修,以一手出神入化的隐匿和追踪术闻名,修为已达筑基后期。不少宗门都愿意花大价钱请他去探查一些秘地险境。
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劲装、手持罗盘的年轻修士,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傲气。此人名叫赵四海,乃是青州二流宗门“追风谷”的内门弟子,此次奉师门之命前来查探。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阴影里,还有一个身着黑衣、气息若有若无的人影,如同鬼魅,仿佛随时都会融入黑暗之中,让人无法窥其真容。
“钱老,你说那归墟山脉,当真如传闻所言,有上古仙宫出世?我这‘寻灵盘’指针晃动得厉害,可到了此地,反而趋于平静,真是怪哉。”赵四海皱着眉,拨弄着手中的法宝罗盘,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千幻鬼叟浑浊的眼珠转向归墟山的方向,声音沙哑地说道:“传闻未必为虚,也未必为实。那日天地异象,老夫也曾远远窥见一角,确有浩瀚神威,不似凡物。但修真界,眼见亦不一定为实。赵小哥,此行万事小心,那地方透着古怪。”
“哼,一个衰败了千年的宗门遗址,能有什么古怪?”赵四海不以为然,“我追风谷的寻灵盘,专破一切虚妄迷阵。待我进去走一遭,是龙是蛇,自然分晓。”
说罢,他便有些迫不及不及待地化作一道青虹,向着归墟山脉的方向激射而去。
千幻鬼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却没有立刻跟上。他这种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老江湖,最信奉的就是“谨慎”二字。他反而将目光投向了那道神秘的黑影,低声道:“阁下不动身吗?若去晚了,说不定连汤都喝不上了。”
那黑影沉默了片刻,发出一阵仿佛金石摩擦般的难听声音:“不急,总要有人……先去探探路。”
千幻鬼叟嘿嘿一笑,不再多言,身形一晃,竟如一缕青烟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以一种远比赵四海更加隐秘的方式,潜入了归墟山脉。
赵四海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落在了归墟山的主峰山门之前。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由得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琼楼玉宇,没有仙光缭绕的宏伟山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山门石坊,上面“归墟”二字的石刻早已布满裂纹和苔藓,充满了岁月腐蚀的痕迹。穿过山门,石阶残破,杂草丛生,两旁的殿宇也都坍塌过半,只剩下断壁残垣。空气中的灵气虽然比外界浓郁一些,但顶多也就是个三流宗门的水准,与传闻中的“洞天福地”相去甚远。
“怎么回事?”赵四海眉头紧锁,再次举起手中的寻灵盘。
罗盘的指针疯狂地旋转起来,时而指向东方,时而指向西方,根本无法锁定一个确切的方向,最后“啪”的一声轻响,指针竟然从中折断了!
“我的寻灵盘!”赵四海又惊又怒。这可是他花了半生积蓄才换来的上品法器,竟然就这么毁了?
他不信邪,在山中四处探查,将那些破败的宫殿翻了个底朝天,结果除了一些腐朽的木料和积年的灰尘,一无所获。
“该死!定是有人捷足先登,将宝物都取走了!”赵四海愤愤地想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赵小哥,可有发现?”千幻鬼叟不知何时已经到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哼!此地早就被搬空了,白来一趟!”赵四海没好气地说道,将寻灵盘损坏的怨气都撒了出来。
“哦?是吗?”千幻鬼叟却不这么认为。他环顾四周,眼中精光闪烁,“老夫倒觉得,此地有趣得很。看似破败,却处处透着诡异。你看这杂草,看似杂乱,实则每一株的生长位置,都暗合某种规律。你看这断墙,看似随意坍塌,但每一块石头落下的角度,都似乎在引导着你的视线……”
他越说,神色越是凝重:“这里……像是一座大阵!一座我们根本无法理解的,返璞归真的幻阵!”
“幻阵?”赵四海一惊,旋即失笑,“钱老,你不是在说笑吧?若真是幻阵,怎会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感应不到?我的寻灵盘又怎会……”
他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寻灵盘之所以会毁坏,或许不是因为找不到目标,而是因为被一股远超它承受能力的阵法之力给强行干扰了!
想到这里,赵四海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而就在他们二人各怀心思之时,谁也没有发现,在那棵大树后的神的黑影,不知何时也潜入了山中,他没有像赵四海那样四处乱闯,也没有像千幻鬼叟那样故作高深,只是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山林间穿行,最终,他停在一处不起眼的悬崖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漆黑如墨的眼球状法器。
法器被催动,散发出一圈圈无形的波纹,向着整个归墟山笼罩而去。片刻后,黑影手中的眼球法器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甚至浮现出了一道道裂痕!
黑影闷哼一声,迅速收起法器,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山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外风波诡谲,山内的归墟殿中,却是一片安宁。
张晓凡正悠然地坐于主位之上,身前悬浮着一面由水汽凝聚而成的镜子,镜中清晰地映照出赵四海和千幻鬼叟等人在山中疑神疑鬼、丑态百出的模样。
“一个蠢材,一个自作聪明,还有一个倒是有点门道。”他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对这一切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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