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林家堡连日来的阴霾。空气清新,鸟鸣清脆,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怨气净化从未发生。只是堡中人们脸上残留的惊惧和疲惫,以及那口已被彻底填埋的枯井位置,无声地诉说着过往。
大厅内,林夫人携管家及几位核心族人,郑重地向白清羽和一旁抱臂倚着门框、面无表情的洛逍遥深施一礼。
“多谢白仙子,洛…洛少侠大恩!”林夫人声音哽咽,眼中满是感激与后怕,“若非二位,我林家…恐已万劫不复。老爷他今晨已能进些米汤,神智也清明了许多,特嘱我等务必重重酬谢恩人!”
管家连忙捧上一个沉甸甸的靛蓝色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整齐码放的雪花白银和几锭金元宝,光芒闪烁,价值不菲。另一名仆役则端上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两坛泥封严谨、坛身绘有青竹纹样的酒坛,坛口红布鲜艳,一望便知是窖藏多年的佳酿。
“区区薄礼,聊表心意,万望二位恩人笑纳。”管家恭敬道,“日后但有所需,林家堡上下必效犬马之劳!”
白清羽看着那包金银,微微蹙眉。她行医救人,并非为财。但想到前方路途遥远,洛逍遥伤势未愈需药材调养,自己也需要补充药草银针,便轻轻颔首,从布包中取了几块适中的银锭,温言道:“夫人客气了。医者本分,不敢受此重礼。这些便足够路途所需,余下还请收回,用于抚恤堡中近日受惊扰的百姓吧。”
林夫人还要再劝,白清羽却态度温和而坚定。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转向了门口那位始终沉默、气息冷冽的灰衣男子。
洛逍遥的目光淡淡扫过那盘金银,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堆无用的石头,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厌弃。他讨厌这种牵扯,厌恶用过往(即便是他人的过往)换来的酬劳,那会让他觉得自己与这尘世还有瓜葛。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两坛酒上。
陈年佳酿的醇厚气息,即使隔着泥封,似乎也能隐隐透出。那是一种能暂时淹没痛苦、带来混沌安宁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径直走上前,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提起一坛酒。指尖一弹,泥封应声而落,一股浓郁醇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仰起头,喉结滚动,清澈的酒液倾泻而下,他大口地吞咽着,仿佛饮下的不是酒,而是救命的甘泉,又或是焚心的业火。几缕酒水从他嘴角溢出,沿着下颌线滑落,滴落在灰扑扑的衣襟上,他也毫不在意。
一坛酒,转眼便去了小半。
大厅内一时寂静无声。林家人面面相觑,有些无措。他们准备了丰厚的谢礼,却没想到对方是这般反应。
白清羽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急切饮酒的姿态,看着他被酒水微微呛到而轻咳、却依旧不停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片刻的迷离与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依赖…
她忽然明白了。
他拒绝金银,是斩断联系,是孤傲,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放逐。
他取走酒,是因为那是他目前唯一“需要”的东西,是他对抗无边痛苦、维系这具残破身躯继续行走下去的…“药”。
这认知让她的心微微抽紧,泛起一阵酸涩的疼惜。这谢礼中的酒,于他而言,意不在“礼”,而在“酒”本身。这薄酒,承载着他沉重的无法言说的痛苦。
洛逍遥放下酒坛,用袖口随意抹去嘴角的酒渍,另一坛酒他也拎了起来,夹在臂弯。自始至终,他没有看那些金银,没有理会林家人复杂的目光,甚至没有看白清羽一眼,转身便朝着堡外走去,背影决绝而孤寂。
“洛少侠…”林夫人下意识唤了一声。
白清羽轻声道:“夫人不必在意。他…只需这个便好。”她向林家人微微欠身,“堡主之症,根源在心,后续还需静心调养,宽恕己身,方能真正康复。我等告辞了。”
说完,她背起药箱,快步跟上了那道已然走出堡门的、拎着酒坛的落拓背影。
晨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前方的男子仰头又灌了一口酒,步伐因酒精和旧伤而略显虚浮,却毫不停留。后方的女子默默跟随,目光始终落在那背影上,眼神复杂。
谢礼虽薄,仅酒一坛。
然其意之重,却非金银可衡量。
那里面,浸透了一个孤独灵魂的全部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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