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堂”内的气氛,在万山河定下“外松内紧,暗中蓄力”的基调后,并未轻松下来,反而因具体细节的商议,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窗外的江南烟雨依旧缠绵,却仿佛带着千斤重量,压在每个与会者的心头。
金鳌首先发难,他赤红的脸上满是不耐:“帮主,暗中查探固然要紧,但总不能一直当缩头乌龟!若是查实那星陨教确是邪魔,难道咱们就只卡卡脖子、行个方便就完了?依我看,就得联络江湖正道,比如蜀中唐门、岭南刀盟,大家歃血为盟,共讨邪魔!咱们漕帮别的不说,水路畅通,粮草转运,便是天大的助力!” 他想的是一战定乾坤,凭借漕帮的实力在联盟中占据重要地位,甚至主导局面。
诸葛明闻言,手中折扇“啪”地一合,摇头道:“金长老,此言差矣。蜀中唐门偏安一隅,向来不涉中原纷争;岭南刀盟与朝廷关系暧昧,其心难测。贸然联络,非但不能成事,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将我漕帮置于风口浪尖。况且,联盟由谁主导?利益如何分配?一旦事败,清算之时,谁首当其冲?这些,金长老可曾想过?” 他考虑的不仅是成败,更是漕帮在可能的新格局中的位置和代价,他倾向于待价而沽,或者寻找最稳妥的盟友。
柳三娘轻笑一声,玉指轻点桌面:“金长老热血,诸葛先生谨慎,都有道理。不过妾身以为,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这‘星陨教’到底要什么?若他们只是想改朝换代,那咱们漕帮换个皇帝打交道便是,无非是打点上下,打点得当,生意照做。可若他们真如传言所说,要弄什么‘灭世’……那才真是断了所有人的活路。所以,关键还是情报。” 她本质上更关心漕帮的生存和生意,对抗与否,取决于对漕帮核心利益的影响程度。她甚至暗示了与星陨教“合作”的可能性,只要不触及底线。
万山河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这正是他最担忧的局面——内部诉求不一,难以形成合力。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试图弥合分歧:“金长老所言不无道理,江湖正道的力量确可借重,但须谨慎选择,时机尤为重要。诸葛先生的顾虑亦是实情,联盟非儿戏,牵一发而动全身。柳堂主点到了关键,敌之意图不明,我辈不可妄动。”
他话锋一转,抛出一个更具体也更敏感的问题:“即便要动,我漕帮十万弟兄,沿运河、长江分布,各地分舵情况各异。若事起,何处可为根基?何处易受冲击?各地官府、驻军态度如何?这些,均需详加考量。绝非一纸盟约,便可高枕无忧。”
这个问题立刻引发了更激烈的讨论。
金鳌拍胸脯道:“长江中下游,我老金的船队说了算!沿江各码头,多是咱们的弟兄!只要帮主一声令下,必能控制水道!”
诸葛明却冷冷提醒:“金长老莫要忘了,沿江亦有朝廷水师驻扎,各州府都有守军。一旦被视为叛逆,水陆夹击,纵有千百船只,又能如何?况且,星陨教既能在王都兴风作浪,其在各地的潜势力恐怕也不容小觑。”
柳三娘则提出了一个现实问题:“若真到了那一步,漕运必然大乱。商路断绝,各分舵的收入锐减,十万弟兄的嚼谷从哪里来?帮中的存粮银钱,能支撑多久?打仗,打的是钱粮啊。”
这时,诸葛明仿佛不经意地提到:“听闻……北疆镇北侯李牧,近来似乎也有些异动,边境守军调动频繁。不知其意欲何为?” 他目光闪烁,显然意在试探万山河是否已与北疆有所联系,以及如何看待这股强大的军方势力。
万山河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北疆直面蛮族,李侯爷用兵谨慎,调动兵马亦是常事。此事与我漕帮眼下关联不大,不必过多揣测。”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既未否认也未承认,保持模糊。
议事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各方争执不下,利益交织,人心各异。金鳌欲速战速决,争夺联盟主导权;诸葛明力求稳妥,避免漕帮成为众矢之的;柳三娘则精于算计,一切以保全和发展漕帮实力为优先。万山河作为帮主,既要平衡内部,又要应对未知的外部威胁,深感压力巨大。
最终,并未达成任何实质性的联盟决议,只勉强同意按照万山河最初的安排:全力侦查,暗中准备,暂不公开表态,亦不轻易与任何一方缔结盟约。会议在一种看似共识、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
众人散去后,万山河独自留在千帆堂,望着窗外迷蒙的雨幕,长长叹了口气。他深知,今日之议,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于,当星陨教的威胁彻底明朗,当各方势力纷纷亮出底牌时,漕帮内部这脆弱的平衡能否维持?而这江南烟雨下的联盟之议,最终会引向何方,是共抗邪魔的坦途,还是利益倾轧的深渊?他抚摸着手中的玉胆,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人心之异,甚于妖魔之险。未来的路,注定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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