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一片相对完好的偏殿被紧急辟为救治之所。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进出的太医和仆从个个面色凝重,脚步匆忙而轻缓,生怕惊扰了殿内那微弱如游丝的生命之火。
李牧屏退闲杂人等,亲自守在殿外,玄甲上的血污未干,独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紧握的拳背上青筋虬结。殿内传来的每一丝动静,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殿内,临时拼凑的床榻上,并排躺着两个身影,气息皆微弱得近乎虚无。
云芷指尖冰凉,轻轻搭在洛逍遥的手腕上。触手所及,是一片死寂般的冰冷,仿佛触摸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块浸透了寒气的玉石。他的脉搏几乎无法探知,唯有在指尖凝聚全部心神时,才能隐约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间隔极长的跳动,如同即将停止的钟摆。更令人心惊的是,云芷的灵觉能“看”到,洛逍遥体内经脉寸寸断裂,如同被暴力碾碎的琉璃,唯有心脉处,一缕极其黯淡、却异常凝练的灰白色能量,如同最坚韧的细丝,死死缠绕守护,进行着一种近乎本能般的、缓慢而艰难的修复。这能量气息古老而奇异,既非纯粹的生机,也非死气,处于一种玄妙的平衡状态。
另一边,白清羽的状况同样糟糕。她身体轻飘飘的,云芷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原本乌黑如瀑的青丝,此刻已尽数化为毫无光泽的枯槁雪白,散落在枕上,刺眼得令人心碎。她眉心的那点心灯光晕,微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生命的气息正从她体内飞速流逝。
云芷跪坐于榻前,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窝深陷,下面挂着浓重的黑影。她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那是连日奔波、心力交瘁、以及此刻极度专注所致。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先是以金针渡穴,手法快如幻影,精准地刺入洛逍遥周身大穴,试图稳住他那濒临崩溃的生机。每一针落下,她额角都有细密的冷汗渗出,顺着鬓角滑落。施展“太素灵针”极其耗费心神,更何况她自身也已是强弩之末。
接着,她又取出数枚温养神魂的丹药,小心翼翼地化入清水,试图喂入白清羽口中。然而,白清羽牙关紧闭,丹药难以喂入。云芷毫不犹豫地,并指如刀,在自己腕间划开一道口子,将自身精纯的、蕴含生机的灵力,混合着鲜血,一点点渡入白清羽体内,试图滋养那即将熄灭的心灯。
在全力救治的过程中,云芷全部的灵觉都高度集中。她清晰地“看”到,洛逍遥体内那缕灰白能量,虽然微弱,却在进行着一种极其缓慢、却本质上的蜕变。它不再仅仅是守护,更像是在以其为核心,重新构筑某种更加玄奥、更加接近本源的脉络。这种状态极其诡异,超出了云芷的认知——非生,因为肉身生机几乎断绝;非死,因为那能量仍在活跃地“编织”着某种未来。这感觉,仿佛冬眠的种子,又似涅盘的凤凰,在绝对的死寂中,孕育着难以预料的可能。
“咳咳……” 云芷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缕血丝。连续施展秘法,对她也是巨大的负担。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两人,眼中充满了疲惫与焦虑。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全力施救,洛逍遥身体的冰冷似乎减缓了一丝,那灰白能量的流转也稍微顺畅了些许,但依旧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随时可能坠入万劫不复。而白清羽,心灯之光虽然依旧微弱,但总算暂时停止了继续黯淡的趋势,如同在悬崖边被勉强拉住。
然而,云芷眉头却锁得更紧。她能感觉到,白清羽的心灯本源损耗得太严重了,近乎枯竭。她以自身精血和灵力,只能暂时吊住一口气,如同往一个漏底的杯子里加水。若无至阳至纯、蕴含磅礴生机的天地灵物来弥补其本源亏空,心灯终将油尽灯枯!
云芷缓缓收回手,用袖口擦去额角的冷汗和嘴角的血迹。她站起身,走到焦急等候在殿外的李牧面前,声音因虚弱而沙哑:
“李大将军,” 她目光沉凝,“逍遥的情况……很古怪,我暂时稳住了,但他能否醒来,何时醒来,未知。而清羽师妹……”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心灯本源近乎燃尽,寻常药物已无力回天。必须找到一味传说中的灵药,或可有一线生机**。”
“何药?纵是刀山火海,李某也必取来!” 李牧独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芒,斩钉截铁地道。
云芷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九窍还魂草。”
她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宫墙,看到了那极北的苦寒之地:“此物只生长于极北苦寒之地的‘万载玄冰窟’最深处。至阴之地,反生至阳之物,蕴含天地间最精纯的生机。但……玄冰窟乃是绝地,内有极寒异兽守护,环境恶劣,自古以来,有去无回者十之八九。”
九窍还魂草!万载玄冰窟!
这名字和地点,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希望如此渺茫,前路如此凶险!
谁能担此重任?又能否在时限内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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