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机倒把这顶大帽子，在这个年代谁都戴不起。
林晚心里也清楚，刘师傅的担忧不无道理。
他们现在无名无份，想要跟国营单位合作，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刘叔说的对，”林晚想了想，狡黠地笑道：“但如果我们不是‘个人’呢？”
不是个人？
刘师傅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旁边的顾凛川也接过了话头，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我们可以成立一个集体。”
“集体？”刘师傅更糊涂了，“就咱们三个人？要场地没场地，要批文没批文，怎么个集体法？”
“不用自己弄，”顾凛川摇了摇头，“可以挂靠。”
“咱们可以挂靠在街道办事处，成立一个食品加工小组，这样一来，就是集体企业。”
“卖东西就是支持集体经济发展，名正言顺。”
在这个年代，私人经济是被严格限制的，但集体企业却受到政策的鼓励和扶持。
林晚听着顾凛川的话，眼睛越来越亮。
她这哪里是嫁了一个老公，完全就是嫁了一条金大腿。
不仅长得帅，脑子也好使。
刘师傅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当了一辈子厨子，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哪有这小两口多。
虽然听着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可是又觉得完全听不懂。
“挂靠？人家街道办凭啥让咱们挂靠？就凭咱们这卤肉方子？”刘师傅想了半天，还是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当然不止！”顾凛川神态淡定，却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记得街道办的主任姓马，以前跟我妈关系不错。”
这话一出，刘师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林晚也猛的转头看向顾凛川，满脸的惊愕。
好家伙，她家这金大腿合着还是镶钻的？
“顾凛川，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凛川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忽了一下。
“我妈以前是街道办的妇女主任，跟马主任是同事，关系还不错。”
“以前觉得这些关系没什么用，也不想靠着父母的人脉过活。但是现在……”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晚继续说：“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他解释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林晚却听出来了，他这是在跟自己邀功？
刘师傅也是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直愣愣的看着顾凛川，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小子……藏的够深啊！”
顾凛川淡淡的笑了笑，看着林晚问道，“现在要去吗？”
刘师傅一听要去，又开始犯愁了，他搓着手一脸紧张：“这就去？咱们啥也没准备啊，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择日不如撞日。”林晚拉了拉顾凛川，“不过我们可以先准备准备！”
“准备？”刘师傅一愣，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对对对，得准备，咱们这是去求人办事儿，可不能两手空空。”
他急得满头冒汗，眉头拧得死紧：“可这送礼也是个学问，送什么好呢？烟酒糖茶？”
“可马主任是女同志，送烟酒不合适，送糖和点心倒是行，可是又太普通了。”
顾凛川看着自家媳妇那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看来她已经有主意了。
果不其然，林晚笑意盈盈的开了口，“刘师傅，咱们最大的诚意，不就是我们的手艺吗？”
“对呀！”刘师傅恍然大悟，“咱们把卤下水做好了带过去，让办事处的同志都尝尝味道，比说再多好话都管用！”
说干就干。
三人也不在街上耽搁，立刻分头行动。
林晚负责去供销社买所需要的香料，顾凛川和刘师傅则去买下水和肉。
供销社里，林晚拿着列好的单子，轻车熟路的在调料柜台前站定。
售货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蓝色的工装服，站在柜台前百无聊赖的擦着玻璃，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同志，麻烦你帮我称一下这些。”她把单子递给售货员。
八角，桂皮，香叶，花椒……林晚要的份量虽然不多，可是香料种类却是不少。
售货员接过单子扫了一眼，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她。
这年头，普通人家做菜也就放点油、盐、酱、醋。
舍得放这么多香料的十有八九都是大户人家。
再加上林晚清秀的样貌，对她的态度格外好。
麻利地拿起纸包和秤，一样一样称了起来。
一边称还一边跟林晚闲聊，“同志，你这单子可真讲究，买这么多香料干什么呀？”
林晚本不想回答，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会经常跟他打交道，还是笑着说道：“家里的老人想吃卤肥肠，就过来买点自己做。”
售货员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那玩意儿可不好收拾，味道重不说，做出来也不一定好吃。”
“上次我妈做了一回，熏得我们家三天没敢关窗户，还不如买点肘子去卤。”
林晚笑了笑：“肘子当然好吃，但是贵啊，还要票，像我们这种普通家庭哪能天天吃啊。”
“可这下水就不一样啦，只要有一锅卤水，想吃随时都能吃上。”
售货员小哥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肘子那玩意儿，也就过年能解解馋，平时谁家舍得吃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利索的包好了几味香料，动作熟练地用细麻绳捆好。
“不过我可跟你说，那下水可得好好拾掇，不然那味儿可冲了。”
林晚笑着应下：“放心吧，处理下水我可在行了。”
售货员将包好的香料一个个放在柜台上，嘴里念叨着：“八角、桂皮、香叶……诶？同志，你这单子上的草果，好像没了。”
“没了?”林晚心里咯噔一下。
这卤料的方子，讲究的就是一个君臣佐使，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寡。
这草果是去腥增香的关键，要是缺了它，味道可就差远了。
“货架上确实没了，”售货员探头看了看空了一格的货柜，“你等等，我再去库房里给你找找，兴许是新货到了，还没来得及摆出来。”
“那太麻烦你了，同志。”林晚连忙道歉。
“没事儿，你等着。”售货员摆了摆手，转身就进了柜台后面的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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