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造司的火器工坊里,近半个月来始终弥漫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熔炉的火昼夜不熄,映得铁匠们脸上满是汗水与烟灰;钻床、锉刀的声响此起彼伏,连吃饭都有人端着碗守在工具旁——所有人的心思,都扑在那支画在图纸上的“后装击针枪”上。
赵罗的图纸画得不算精细,却标清了关键结构:能从尾部打开的枪机、嵌着底火的金属弹壳、能撞击底火的细长击针。可从图纸到实物,每一步都是坎。
最先卡壳的是整装金属弹壳。之前赵栓做的金属弹壳是卷出来的,接缝处不严密,装上火药后容易漏,还没法嵌底火。老王盯着图纸琢磨了三天,突然拍腿:“用冲压!把薄钢板放在铁模里,用大锤砸,一次压出带底的壳子!”
工匠们连夜赶制冲模:一块实心铁块,中间凿出弹壳形状的凹槽,另一块做冲头。赵五叔公亲自抡锤,年轻工匠赵小石扶着冲模,“嗨哟”一声,大锤砸在冲头上,薄钢板瞬间被压进凹槽——一个粗糙却完整的金属弹壳雏形出来了!虽边缘有些毛糙,底部也不够平整,但至少能装火药、嵌底火,解决了“有壳可用”的难题。
接着是击针的发火可靠性。一开始用的普通铁针,要么太软撞不动底火,要么太硬一撞就断。老王想起之前炼弹簧钢的法子,把铁条烧红,反复锻打,再放进油里淬火,最后用细锉刀磨成细长的击针,尾部缠上一圈细弹簧——弹簧能让击针复位,淬火后的钢针硬度也够了。试了二十多次,终于有一根击针,稳稳撞响了底火,“啪”的一声脆响,让工坊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最难的是枪机闭锁结构。后装枪最怕的就是发射时燃气从后膛漏出来,既浪费力道,还可能烫伤手。赵罗提示“旋转闭锁”:枪机上刻几道凸棱,枪管尾部刻对应的凹槽,装弹后旋转枪机,凸棱卡进凹槽,就能封住后膛。老王带着人把枪管尾部磨平,用小凿子一点点刻凹槽,枪机上的凸棱更是磨了又磨,差一丝都卡不紧。有次试装,枪机旋转时卡得太死,赵小石用锤子敲,差点把枪管敲变形,气得赵五叔公骂了他两句,两人又蹲在地上,用细砂纸一点点打磨。
终于,在一个清晨,第一支“实验型一号”后装击针枪组装完成。
枪身不算光滑,枪管是手工锻打的,有些地方还能看到锤痕;枪机是几块铁板拼起来的,旋转时有些滞涩;金属弹壳边缘还带着毛刺——它看起来简陋甚至有些丑陋,却凝聚了工坊所有人的心血。
赵罗特意赶了过来,工坊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支枪上。老王深吸一口气,拿起一个金属弹壳,打开枪机(旋转后向后拉),把弹壳塞进后膛,再旋转枪机闭锁,最后扣动扳机——
“砰!”
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响,没有前装枪那么清脆,却带着不一样的意义。
枪口喷出硝烟,金属弹壳“叮”的一声从后膛弹出,落在地上。
“成了!真成了!”赵小石第一个跳起来,冲过去捡起弹壳,像举着宝贝一样高喊。
老王看着冒烟的枪口,手都在抖,之前试错时的焦躁、熬夜的疲惫,此刻全变成了激动,他抹了把脸,声音沙哑:“真……真从后面装弹打响了……”
赵五叔公也笑了,拍着赵罗的肩:“小罗,你这法子,真成了!以后打仗,装弹不用再从前面倒了,趴地上都能打!”
工坊里瞬间沸腾起来,工匠们围着那支枪,你摸一下枪身,我捡一下弹壳,兴奋地议论着:“以后造枪,就按这个来!”“射速能快一倍都不止!”“鞑子骑兵再来,咱们几排枪轮射,看他们还敢冲!”
赵罗捡起地上的弹壳,看着上面的火药残留,也笑了。他知道,这支“实验型一号”还有很多问题:闭锁不够严密,发射时后膛还是漏了点燃气;枪机旋转滞涩,装弹不够快;金属弹壳还得改进工艺——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突破了“后装击针”的核心原理。
从前装到后装,从火帽到击针,从纸壳弹到金属弹壳——这不仅仅是一支枪的进步,更是军工技术的一次跨越。它意味着铁石山的火器,真正甩开了这个时代的束缚,朝着更先进的方向迈进。
朝阳从工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那支简陋的后装枪上,给它镀上了一层金光。工匠们的笑声和议论声,在晨光里格外响亮。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这支枪撬开的,是一个军工新时代的大门。而铁石山,正站在这扇门的门口,即将迈出更坚实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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