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大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将撤退的道路泡成了一片黏腻的泥沼。复国军的队伍像一条疲惫的长龙,在泥泞中艰难挪动——士兵们背着步枪,裤腿沾满烂泥,每走一步都要费力拔出脚;民夫们推着独轮车,车轮陷在泥里,只能弯腰弓背,喊着沙哑的号子往前拽;老人和孩子被家人搀扶着,有的赤脚踩在泥里,脚底板被碎石划破,留下一道道血痕,哭声顺着风飘得很远。
“快!清军骑兵又来了!” 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断后部队的士兵们立刻转身,趴在泥地里举起步枪。远处的雨雾中,数十名蒙古轻骑疾驰而来,马蹄踏过泥水,溅起高高的水花,弓箭像雨点般射向队伍尾部。“开枪!别让他们靠近百姓!” 断后队长嘶吼着,可子弹早已稀疏,有的士兵甚至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准备肉搏。
一名骑兵冲破火力网,挥舞着马刀砍向一名推车的民夫。就在这时,一名断了胳膊的老兵扑了上去,死死抱住骑兵的腿,两人一起滚进泥里。老兵用牙齿咬住骑兵的手腕,任凭对方的马刀刺进自己的后背,直到其他士兵赶来,用步枪托砸死骑兵,他才松开嘴,嘴角还沾着对方的血,眼里却没了气息。断后部队且战且退,短短半个时辰,又倒下了三十多人,队伍尾部的泥地里,多了一片新的血迹。
道路越来越难走。一辆装载着草药的马车陷进泥坑,车轮深深卡在里面,任凭民夫们怎么推、怎么拉,都纹丝不动。“大都督,药车陷住了!后面的队伍被堵死了!” 亲兵焦急地汇报。赵罗勒住马,回头看着拥堵的队伍,又看向远处逼近的清军骑兵,咬了咬牙:“弃车!把能带走的草药分给士兵,车和剩下的物资,全烧了!”
民夫们红着眼眶,把草药塞进怀里,然后点燃了马车。火焰在雨中挣扎着燃起,很快吞噬了车厢,药香混着焦臭味,飘在队伍上空。不止是药车,后续的两门火炮、几车粮食,都因为陷入泥沼或赶不上队伍,被一一抛弃、烧毁。士兵们看着那些曾陪伴他们冲锋的火炮被付之一炬,眼里满是不舍,却没人抱怨——他们知道,只有轻装前进,才能活下去。
随行的百姓里,哭声从未断绝。一名老妇人抱着高烧的孙子,跪在泥地里哭求:“求求你们,给点药吧,孩子快不行了!” 可负责分发草药的士兵手里只剩最后一小包,他咬着牙递给老妇人,低声说:“大娘,这是最后一点了,您给孩子熬着喝,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天意了。” 老妇人对着士兵磕头,额头沾满泥水,却连一句完整的谢语都说不出来。
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一名新兵看着身边的惨状,再也撑不住了,趁着混乱,偷偷钻进路边的树林。巡逻队很快将他抓了回来,押到赵罗面前。“大都督,按军法,逃兵当斩!” 军法队的士兵举着刀,却迟迟没有落下。赵罗看着新兵脸上的泪痕和恐惧,摆了摆手:“放他归队。告诉所有人,想走的可以走,但只要留下,就是复国军的弟兄,我赵罗绝不会丢下任何人。” 新兵愣了愣,突然跪在泥里哭着喊:“大都督,我错了!我不走了,我跟着队伍!”
就在队伍稍稍稳住时,前方的斥候匆匆赶回,脸色惨白:“大都督!不好了!前面的清风桥,被一支清军奇兵占了!他们架着机枪,堵在桥上,后面的蒙古骑兵也快追上来了!”
清风桥是南下的必经之路,桥身狭窄,只能容两人并行,一旦被堵,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整个队伍都会被困死在泥沼里。赵罗立刻赶到队伍前方,远远望去,清风桥上插着清军的旗帜,几名清军士兵正趴在桥栏后,对着试图靠近的斥候开枪。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蒙古骑兵的身影已出现在雨雾中,形势危急到了极点。
“亲卫队,跟我来!” 赵罗拔出腰间的佩刀,翻身下马。三十名亲卫立刻聚拢过来,他们是复国军最精锐的士兵,每人身上还剩两枚手榴弹,步枪里也只有三发子弹。“我们必须夺回石桥,给队伍打开通路!记住,用刺刀,用手榴弹,就算拼到最后一人,也要把桥拿下来!” 赵罗的声音透过雨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亲卫耳中。
他带头冲向石桥,亲卫们紧随其后。桥上的清军见状,立刻开枪,子弹打在赵罗身边的泥里,溅起一片片水花。“扔手榴弹!” 赵罗大喊,几名亲卫立刻将手榴弹扔向桥面,爆炸声响起,桥上的清军机枪哑了火。趁着烟尘,赵罗纵身跳上桥头,佩刀一挥,砍倒一名冲上来的清军士兵。亲卫们跟着冲上桥,刺刀与马刀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名清军士兵举枪对准赵罗的后背,亲卫队长猛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子弹,同时将刺刀捅进清军的胸口。赵罗回头看到亲卫队长倒下,眼里燃起怒火,挥刀劈开面前的清军,一步步逼近桥中央。剩下的清军见复国军如此勇猛,渐渐慌了神,开始后退。赵罗抓住机会,一脚踹开一名清军,夺过他的步枪,对着桥尾的清军扫射,将最后几名敌人赶下桥。
“桥拿下来了!快让队伍通过!” 赵罗对着后方大喊,刚想转身,却感到胳膊一阵剧痛——一枚流弹擦过他的左臂,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亲兵立刻上前,用布条紧紧缠住他的伤口,赵罗却摆了摆手:“别管我,让队伍快点过!”
百姓和士兵们顺着石桥快速通过,没人说话,却都看着赵罗流血的胳膊,眼里满是敬佩。当最后一名士兵通过石桥时,后方的蒙古骑兵也赶到了,他们看着空荡荡的桥面,只能对着远处的队伍放箭,却再也追不上了。
队伍继续向南撤退,雨还在下,泥泞依旧,可士兵们的脚步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赵罗骑在马上,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却紧紧握着佩刀,目光望向南方——那里还有未知的艰难,但只要队伍还在,希望就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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