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外的空地上,新立起的木架上挂满了白布灵幡,风一吹,幡角簌簌作响,像无数亡魂在低声呜咽。空地上挤满了人,却没有往日集会的喧闹,复国军的士兵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有的还缠着绷带,站得不算整齐,却个个挺直了脊梁;百姓们大多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面黄肌瘦,眼里带着未干的泪痕,手里捧着用草梗扎的简易灵位。
这是复国军为洪水和瘟疫中逝去的将士与百姓举行的追悼大会。赵罗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身上穿的不是将军服,而是一身素色麻衣,头发简单束起,脸上没有往日的锐利,只有掩不住的疲惫和沉痛。他目光扫过下方稀疏却肃穆的人群,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开口: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庆祝,是为了送别。”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们输了。北线丢了,五万弟兄折了大半,三万百姓没了家园,还有无数人,死在了洪水和瘟疫里,这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守住防线,没能护住大家,所有责任,我赵罗一个人担!”
话音刚落,台下有人喊:“大都督,不怪您!是清军太狠,用洪水害人!” 喊声一出,更多人附和:“是鞑虏没人性!” 赵罗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眼里闪过一丝猩红:“没错,是清军狠!他们为了打赢仗,不惜掘开黄河大堤,让洪水吞了咱们的田地,淹了咱们的家园,让老人孩子在水里挣扎,让咱们的弟兄死得不明不白!这样的人,配称‘朝廷’吗?这样的军队,配谈‘仁义’吗?”
他指向高台一侧,两名士兵押着范·德·贝尔赫站在那里,荷兰人低着头,不敢看台下的目光。“大家再看看他!” 赵罗的声音陡然提高,“清军能造出新式火枪,能精准找到大堤的薄弱处,不是他们本事大,是有外人帮着!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工程师,他们为了赚钱,帮着鞑虏造武器、画地图,甚至教他们怎么用洪水杀人!咱们的血,不仅流在鞑虏的刀下,还流在这些助纣为虐的外人手里!”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士兵们攥紧了手里的步枪,枪托在地上磕出沉闷的声响;百姓们看着范·德·贝尔赫,眼里喷出怒火,有人捡起地上的泥块就想砸过去,被身边的士兵拦住,此刻的愤怒,早已不是洪水过后的茫然,而是带着血海深仇的决绝。
赵罗走到高台边缘,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北方,声音像惊雷般炸响:“我赵罗,今天在这里对天立誓!”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字字泣血,“今日之血债,他日必让鞑虏与那些帮凶百倍偿还!他们淹了咱们的家园,咱们就夺了他们的京城!他们杀了咱们的亲人,咱们就诛了他们的宗族!此仇不报,我赵罗誓不为人!复国军一日不北上,一日不雪恨,我一日不卸甲!”
“报仇!报仇!” 台下的士兵们率先呐喊,声音震得灵幡猎猎作响。百姓们也跟着喊起来,老人扯着嗓子,孩子攥着小拳头,连之前一直低声啜泣的妇人,此刻也红着眼,跟着众人高喊。呐喊声一波高过一波,像一股汹涌的怒涛,冲散了连日来的悲伤和绝望。
等呐喊声稍歇,赵罗收起长剑,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坚定:“我知道,现在很难。咱们缺粮、缺枪、缺人,可咱们不缺骨气,不缺报仇的决心!从今天起,淮安城外建‘英烈祠’,所有阵亡的弟兄、罹难的百姓,灵位都供奉在里面,我赵罗每月亲自祭拜,复国军一日不倒,英烈祠一日不闭,让他们的名字,永世被后人铭记!”
话音刚落,台下有人哭了,是一名失去丈夫的军嫂,她的丈夫在黄河决堤时为了救百姓,被洪水卷走,连尸体都没找到。此刻听到“英烈祠”三个字,她再也忍不住,却不是之前的绝望哭泣,而是带着慰藉的哽咽:“他没白死……没白死啊……”
追悼大会在“报仇雪恨”的呐喊声中结束。士兵们列队离开时,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眼神里多了往日的坚定;百姓们自发地跟在队伍后面,有的提着刚从地里挖的野菜,要送给士兵们,有的则主动扛起了搭建英烈祠的木料。之前涣散的人心,在赵罗的演讲和誓言中,重新凝聚成一股绳。
赵罗站在高台上,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复国军如今进入了成立以来最艰难的时期,兵力不足,物资匮乏,强敌在北,隐患在侧。可他也看到了希望:那些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没有被打垮,反而被仇恨和信念淬炼成了更坚韧的力量。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灵幡上,将白布染成了淡金色。赵罗转身走下高台,脚步坚定地朝着行辕走去,他要立刻召集将领们,制定新的计划:整顿残兵,开垦荒地,加快军工研发,还要盯着那名荷兰工程师,榨取更多的技术情报。
卧薪尝胆的日子,注定漫长而艰苦。但赵罗知道,只要这股复仇的怒火不熄,只要复国军的军民还团结在一起,总有一天,他们会重新北上,踏过黄河,直捣京城,让那些欠下血债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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