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朱及第的讲述从宏观的战略转向了个体的命运,聚焦于那个最终颠覆王朝的小人物——李自成。
“老铁们,我们常说时势造英雄。李自成能从一个小小的驿卒,成长为席卷天下的‘闯王’,除了他个人的能力和性格,更离不开那个将他,以及成千上万人逼上绝路的时代。”朱及第的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沉重感,“而这一切的转折点,竟然源于崇祯皇帝登基之初,一项被他视为‘英明节俭’的决策——裁撤驿站,精简驿卒!”
画面切换到崇祯元年的朝堂,年轻的皇帝正与大臣们商议如何解决国库空虚的难题。
“当时,御史毛羽健、兵部尚书刘懋等上奏,认为全国驿站系统庞大,耗费甚巨,且存在官吏滥用、虚报开销等弊端,建议大力裁撤,以节省财政开支。”朱及第解释道,“这项提议,正中崇祯皇帝下怀。他刚刚登基,锐意改革,一心想要扭转财政困局,展现自己的励精图治。于是,一道旨在‘节流’的诏令迅速下达,大量驿站被合并或撤销,数以万计的驿卒因此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饭碗。”
画面上呈现出驿卒们接到裁撤令时,那茫然、愤怒、继而绝望的神情。他们大多是军户或贫苦农民出身,当驿卒虽辛苦,但至少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勉强可以养家糊口。如今,这唯一的生路被无情斩断。
“李自成,就是这数万被裁驿卒中的一员。”朱及第将镜头给到了一个牵着一匹瘦马、面容愁苦的年轻驿卒形象,“他因为在传递公文过程中丢失了文件(一说是因为驿站被裁而失业),不仅丢了工作,还欠下了债务,走投无路。像他这样被抛向社会边缘,求生无门的人,在当时的西北,比比皆是。”
“砰!”
奉天殿前,朱元璋猛地一拳砸在御案上,震得笔架上的御笔都跳了起来!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蠢!蠢不可及!!这个不肖子孙!!”朱元璋的咆哮声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殿宇嗡嗡作响,“他……他竟然敢裁撤驿站?!他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猛地转向被他紧急召来的朱标、朱棣以及徐达、李善长等重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标儿!老四!还有你们!都给咱听好了!咱设立卫所,是为了养兵于民,寓兵于农!咱设立驿站,是为了通政令,传军情,更是为了让那些年轻力壮、无处谋生的人,有个正经去处,有口饭吃,有事可做!”
他挥舞着手臂,激动地阐述着自己设计这些制度的初衷:“这些人,有把子力气,若是闲着,或是活不下去,会干什么?他们会去落草为寇,会去啸聚山林!那就是一堆堆等着被点燃的干柴!你崇祯倒好,非但不给他们找条活路,反而亲手把他们往绝路上逼,把现成的干柴往火堆里推?!”
朱元璋越说越气,指着天幕,仿佛在指着那个看不见的后世子孙:“看看!看看!这就是他干的好事!一个李自成,背后是成千上万个被断了生路的驿卒、边兵、流民!他这不是在省钱,他这是在给自己,给咱大明的江山,挖掘坟墓!!”
他最终颓然坐下,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悲愤和一种近乎预言的绝望,喃喃道:
“咱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崇祯,他……他真是做得越多,错的越多!他越是觉得自己在努力‘救国’,这国……亡得就越快!蠢材!十足的蠢材!!”
徐达、李善长等人垂首不语,心中却是深以为然。陛下的愤怒,他们完全理解。驿站不仅是信息传递系统,更是底层社会一个重要的稳定阀。崇祯这一刀砍下去,节省的或许是一些看得见的钱粮,失去的,却是整个帝国基层的稳定和无数人心。这无异于自毁长城,自掘坟墓。
天幕上,朱及第的讲述还在继续:
“失去了生计的李自成,被迫加入了当时在陕北已然兴起的农民起义军。他骁勇善战,颇有谋略,很快就从普通士兵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员‘闯将’。而像他这样因裁驿而失业、最终投身反抗洪流的人,数不胜数。崇祯皇帝自以为‘英明’的节俭政策,非但没有缓解财政危机,反而成了点燃明末农民大起义烽火的一根关键导火索。”
画面上,无数衣衫褴褛、手持简陋武器的人们汇聚成流,呐喊着冲向官府的粮仓和城池,而那面写着“闯”字的大旗,在烽烟中逐渐清晰、壮大。
朱及第最后总结道:“一个看似局部的、技术性的财政改革,由于忽视了其背后深刻的社会稳定功能,最终引发了席卷全国的滔天巨浪。李自成的个人命运,与崇祯皇帝的一项错误决策紧密相连,而这,只是大明王朝在崇祯朝一系列致命失误的开端。帝国的崩塌,往往始于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裂缝。”
夜空下,洪武君臣们默然无语。朱元璋的愤怒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他制定驿站制度时,何曾想过会被后世子孙如此“糟蹋”?他仿佛看到,那条由他亲手铺设的、旨在维系帝国运转的轨道,正在被那个不肖子孙一点点撬动、拆毁,最终导向那已知的、万劫不复的深渊。而那句“做得越多,错的越多”的评语,如同诅咒,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天幕上,朱及第讲述完李自成的故事,画面一转,又将焦点投向了另一位明末农民军的巨擘。
“老铁们,说完了‘闯王’李自成的驿卒出身,咱们再来看看另一位与他齐名,同样搅得大明天下翻地覆的枭雄——‘八大王’张献忠!”朱及第的声音带着一种对复杂历史人物的探究,“与李自成不同,张献忠并非走投无路的底层流民,他有着一段正规军的背景,而这背景,深刻地影响了他后来的军事风格。”
画面呈现出风雪弥漫的辽东边墙,戍卒们顶着寒风,警惕地注视着关外。
“张献忠,陕西定边县人,但根据一些史料记载,他早年曾投身军旅,在辽东当过边兵。”朱及第调出一些零散的记载和后世研究的推测,“大家想想,辽东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大明与后金(清)交锋的最前线,是当时东亚最残酷的绞肉机!能在那里活下来的士兵,无一不是经验丰富、悍勇敢战的老兵油子。张献忠在那里,不仅磨练了一身厮杀的本领,更重要的是,他亲眼目睹了明军在辽东的腐败、溃败,以及后金骑兵那来去如风、凶狠剽悍的作战方式。”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悍卒,也难逃明末军队积弊的侵蚀。
“和许多边军一样,张献忠也饱受欠饷、上官克扣的困扰。”朱及第描述着当时边军的普遍困境,“为国戍边,血战沙场,却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这种巨大的不公和绝望,足以消磨掉任何人对朝廷的忠诚。崇祯初年,随着西北民变的烽火蔓延,一些被欠饷逼到绝路的边军也开始铤而走险,与流民合流。张献忠,很可能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脱离了明朝军队,加入了反抗的洪流。”
张献忠一加入起义军,便展现出了与许多农民军首领不同的特质。
“由于拥有正规军的经历,尤其是可能接触过蒙古或后金骑兵战术,”朱及第分析道,“张献忠极其重视骑兵的作用,并且发展出了一套极具特色的、带有明显游牧风格的流动战术。”
画面上出现了张献忠麾下骑兵部队的模拟影像。他们不像传统明军那样注重结寨防守或缓慢推进,而是强调高度的机动作战。
“他的部队,尤其核心的‘西营’老弟兄,来去如风,飘忽不定。”朱及第列举其特点,“他们擅长长途奔袭,往往能出现在明军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其不备,掠其粮秣。打得赢就凶狠地咬上一口,打不赢立刻远遁千里,绝不纠缠。这种‘以走致敌’,不在乎一城一地得失,以掠夺和破坏明廷战争潜力为主要目的的战法,与草原上游牧民族的作战逻辑何其相似!”
他进一步指出:“张献忠本人也以狡黠多智、手段狠辣着称,性格中带着边地军人的彪悍和草莽的匪气。他对付地主豪绅和明朝官员极其残酷,但对麾下能征善战的兄弟却往往慷慨大方,这种作派,也颇有几分部落首领的影子。”
此时的天幕画面,呈现出多股起义军在不同地域活动的示意图。
“在崇祯初年,”朱及第总结道,“李自成带着被裁驿卒的愤懑和求生欲望,在陕北崭露头角;而张献忠则凭借其边军淬炼出的军事才能和独特的流动战术,在陕西、山西、河南等地纵横驰骋,队伍不断壮大。他们如同乱世中升起的两颗煞星,虽然此时尚未有后来的赫赫声威,但已然成为了大明官府最为头疼的几股‘流寇’主力。”
“他们的崛起,一个源于朝廷自断臂膀的‘节俭’政策,一个源于边镇积弊下悍卒的绝望反噬。”朱及第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回响,“大明王朝正用自己的错误,亲手锻造着埋葬自己的利器。而一场即将决定这些‘流寇’未来战略方向的重要会议——荥阳大会,也正在历史的酝酿中,即将召开。”
奉天殿前,朱元璋面色阴沉地听着。又一个“李”姓!虽然此李非彼李(李自成),但同样让他感到膈应。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张献忠竟出身辽东边军!
“边军……边军也反了……”他喃喃道,这比单纯的农民造反更让他感到威胁。边军拥有战斗力,懂得战术,一旦与作乱的流民结合,其危害将呈几何级数增长。他仿佛已经看到,一股股融合了边军悍勇与流民疯狂的洪流,正在帝国的腹地横冲直撞,而那个后世子孙,似乎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局面一步步糜烂。
徐达等人也是眉头紧锁。张献忠那套“流动游击”的战法,他们听着都觉得棘手。对付这样的敌人,需要精锐的骑兵、准确的情报和高效的指挥体系,而这一切,在后世那个财政崩溃、党争不休的朝廷里,似乎都成了奢望。
夜空下,李自成与张献忠这两条线索逐渐清晰,他们如同两条汇聚的毒蛇,吐着信子,游向那已然千疮百孔的帝国躯体。而那座名为“荥阳”的城市,即将成为他们决定下一步撕咬方向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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