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京郊,格物院农学试验田
烈日当空,试验田里新培育的耐涝稻种已抽出青翠的秧苗。几名老农在格物院学徒的指导下,正小心翼翼地记录着秧苗的长势。突然,田边水渠上游传来一阵异响,原本清澈的渠水瞬间变得浑浊,并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
“不好!水有问题!”一名眼尖的学徒惊呼。
几乎是同时,靠近水渠的几排秧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黄、萎蔫!
“快!堵住上游进水!开挖临时排水沟!抢救秧苗!”负责此地的农学组管事反应迅速,立刻嘶吼着指挥起来。场面一时混乱,几个身影趁乱想要溜走,却被早已埋伏在附近、扮作农夫的修罗殿暗卫当场按住,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装有强效除草和腐蚀性药剂的皮囊。
消息火速传回格物院。苏沐清亲自检验了被污染的水体和秧苗样本,面色凝重:“是特制的药液,并非寻常毒物,针对性极强,目的就是毁掉这批稻种。若非我们早有防备,及时阻断,后果不堪设想。”
同一时刻·京城,某处僻静书坊后院
这里是“天下算学大赛”的报名点之一。令人惊讶的是,前来报名的不仅有寒门学子、商贾子弟,甚至还有几位戴着帷帽、在家人陪伴下前来的女子。她们大多出身书香门第,于闺中便精通算学,却苦无出路。
“女子参赛?这……这成何体统!”一个排队的年轻书生忍不住低声鄙夷。
他身前一位身材魁梧、工匠模样的大汉回头瞪了他一眼:“章程上写得明明白白,不限出身,不论男女!睿王殿下开的金口,你有意见?”
那书生顿时噤声。旁边一位老者抚须叹道:“《孙子算经》、《九章算术》,亦是先贤智慧。若能以此经世致用,为国效力,未必就比八股文章差了去。殿下此举,乃是开万古之先河,为天下寒士、乃至有一技之长之人,开一道登天之梯啊!”
人群中,各种观念激烈碰撞,但报名者的热情却未被浇灭。知识的吸引力,以及其背后代表的崭新上升通道,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冲击着固有的社会结构。
未时·四皇子府,密室
萧焕听着谋士汇报试验田破坏行动失败、人手被擒的消息,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料到。
“无妨。不过是敲山震虎,让他们不得安生罢了。”他阴冷地道,“真正的杀招,不在这里。联系我们在江南的人,还有……宫里的人。是时候,让太子殿下,给我们那位风头正劲的九弟,送一份‘大礼’了。”
他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密信,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把这封信,通过我们埋在太子府最深处的那颗‘钉子’,送到太子面前。记住,要让他以为,这是他的心腹幕僚,为他精心谋划的‘妙计’。”
信的内容,是撺掇太子利用其在清流文官中的影响力,联名上奏,以“维护科举正道、防止奇技淫巧祸乱朝纲”为由,请求皇帝下旨,限制格物院职权,并将“算学大赛”的优胜者,仅授予虚衔,不得实授官职。这是一招釜底抽薪,旨在从根本上扼杀格物院通过制度创新带来的威胁。
申时·大魏格物院,周天演算盘研究组
林瀚源与清玄子对着几片新破译的龟甲,眉头紧锁。苏沐清也在场,她看着那些与医药、生理记录并置的星象符号,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诸位请看,这几处标记,并非指向单一星宿,而是勾勒出了星宿之间某种……‘力场’的连线?”苏沐清指尖划过那些抽象的符号,“若将人体经络气血运行,视为一个小宇宙,受天地大宇宙影响。那么这演算盘计算的,或许并非星辰本身,而是星辰之间,以及星辰与大地万物之间,那种无形的‘引力’或‘场’的交互作用?疫病流行,或许并非因为某颗‘灾星’,而是因为特定星辰布局下,这种‘场’的变化,影响了地气、气候,进而滋生了‘戾气’?”
这个想法超越了单纯的星象占卜,也超越了当时主流的气论,隐隐触及了现代科学中引力场、生物节律与宇宙环境关系的边缘。林瀚源与清玄子听得目瞪口呆,却又觉得豁然开朗!研究的视野,被瞬间拓宽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同一时刻·东宫
太子萧灿看着手中那封由“心腹”呈上的密信,越看越觉得有理。
“不错!老九搞这些歪门邪道,长久下去,谁还肯寒窗苦读圣贤书?此风不可长!”太子击掌道,“就按信中所言,联络翰林院、都察院的几位老先生,明日便上奏父皇!”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成了四皇子手中一把刺向萧煜的刀。这把刀,砍向的不仅是萧煜,更是正在萌芽的新制度与知识体系。
戌时·睿王府,书房
萧煜同时收到了几条信息。
试验田破坏未遂,擒获数人,正严加审讯。
算学大赛报名火爆,社会反响强烈,争议亦大。
天机阁截获情报,四皇子欲借太子之手,在朝堂发难,限制格物院。
周天演算盘研究或有重大理论突破。
烛光下,萧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四哥这是黔驴技穷,开始玩弄这种借刀杀人的把戏了。”他轻蔑一笑,“太子兄长……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他看向楚幼薇:“大赛照常进行,不必理会外界噪音。舆论方面,可适当引导,突出算学于国计民生之重要性。”
又看向凌若仙:“试验田那边,加强戒备。审讯结果,与落鹰峡的证据并案处理,时机一到,一并呈送父皇。”
最后,他目光落在苏沐清带来的研究笔记上,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兴奋:“‘场’的概念?有意思……沐清,你们的研究方向很可能触及了本质。继续深入,需要什么资源,格物院全力支持!”
处理完这些纷扰,他走到窗边,望着格物院方向那片依旧亮着灯火的建筑群。
“毁我秧苗,阻我大赛,限我职权……皆是小道。”
“知识的根基,在于其本身的真理性与实用性,在于它能带来的实实在在的进步。”
“太子和四哥联合又如何?他们对抗的,不是我个人,而是……时代的方向。”
“星火既已燃起,又岂是几瓢污水能够浇灭?”
他仿佛已经看到,明日朝堂之上,那场因太子奏请而起的风波。但那对他而言,不过是又一场需要碾压过去的障碍罢了。他的目光,早已投向更遥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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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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