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大晨皇宫,紫宸殿
朝会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龙椅上的皇帝萧宏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昨夜格物院呈报的最终预测,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
“陛下,”一位御史出列,手持笏板,声音却有些发虚,“臣……臣听闻近日陇西等地,因频繁‘演练’,已民怨沸腾,耽误农时,耗费颇巨。若……若最终无事,恐伤朝廷威信,亦损睿王殿下清誉啊。”他的话看似关切,实则将萧煜架在火上烤。
立刻有太子一系的官员附和:“是啊陛下,天意难测,岂是人力可窥?如此兴师动众,若是一场空,岂非贻笑大方?”
龙椅上的皇帝尚未开口,七皇子萧炎忍不住踏前一步,声音洪亮:“贻笑大方?若地动真至,因我等准备而少死一人,便是功德无量!格物院依据星轨测算,数据翔实,推演严谨,岂是尔等一句‘天意难测’便可轻侮?难道要等到灾祸临头,尸横遍野,再来追悔莫及吗?!”他性情耿直,此刻为萧煜和格物院抱不平,言辞激烈。
皇帝眉头微蹙,并未斥责萧炎,而是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萧煜:“睿王,你如何说?”
萧煜出列,躬身一礼,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回父皇,星轨昭然,天地之威将至。儿臣与格物院,已尽人事。至于后果,儿臣一力承担。若预警有误,儿臣愿领一切罪责;若地动成真,则请父皇、请朝廷,全力救灾,抚慰黎民。”
他没有辩解,没有推诿,只是陈述事实,并将选择权交还给了皇帝。这份坦荡与担当,反而让那些质疑者一时语塞。
皇帝凝视他片刻,缓缓道:“既如此,一切依计而行。各部需全力配合睿王与格物院,不得有误!退朝!”他最终拍板,维持了原议,但拂袖而去时,那深沉的背影依旧透着难以言说的凝重。最后的压力,已完全转移到萧煜和他所代表的“知识”之上。
同一时刻·大晨格物院,议事堂
这里的气氛同样紧张,却更偏向于一种临战前的肃穆。林瀚源、苏沐清、楚幼薇、凌若仙以及各项目组核心齐聚一堂。
林瀚源眼中血丝更重,但精神亢奋:“最后校准已完成!能量释放点锁定三处,烈度预估为‘毁城级’!时间窗口,未来十二至三十六个时辰!”他展示了最新的模型图示,上面三条刺目的红线蜿蜒穿过陇西-蜀中交界处的山脉与城镇。
苏沐清立刻接口:“医疗队已分为三组,由我、陈太医(太医院院判,已被说服参与)以及药王谷一位长老带队,携带双倍防疫药材,一个时辰后出发,抵达预定位置待命!”
楚幼薇指着地图上的物资标记:“对应三个核心区域的应急物资已就位,另有两支流动补给队随时可以机动支援。商行所有渠道已启动,确保信息畅通,后勤不缀。”
凌若仙语气冰冷:“修罗殿与天机阁精锐已化整为零,潜入风险区,负责维持秩序、传递信息、清除可能趁乱作恶者(包括幽冥宗或土匪)。秦风会在金城郡协调。”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整个格物院体系如同一部精密的机器,在最后时刻高效运转起来。知识的价值,正通过这严密的组织与执行力,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拯救力量。
巳时·京都,茶楼酒肆
“听说了吗?睿王殿下断言,陇西那边要地动了!”
“真的假的?这都能算出来?”
“格物院的《格物报》都发特刊了!上面说了好些避险的法子!”
“我看是危言耸听吧?好好的怎么会地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朝廷都动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哼,我看是睿王想功劳想疯了,折腾人罢了!”
流言与真相在街头巷尾交织。信任与怀疑,恐慌与漠然,在“星轨定策”的最终时刻,考验着京都乃至天下的人心。《格物报》的特刊起到了部分科普和安抚作用,但根深蒂固的观念,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午时·太子府,密室
太子萧灿与几名心腹幕僚面色阴沉地看着一份《格物报》特刊。
“殿下,萧煜这是把自己逼到绝路了!只要地动不来,或者来得不痛不痒,他就完了!”一个幕僚兴奋道。
“不错!”太子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立刻让我们的人,在陇西等地散播消息,就说地动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是睿王为了个人威望,故意妖言惑众,折腾百姓!让那些泥腿子恨他!最好能激起民变!”
“还有,通知曹禺那边,在朝堂之外,发动所有关系,弹劾萧煜‘扰乱地方’、‘耗费国帑’的奏章,要像雪片一样飞往内阁和陛下案头!”
他们在做最后的努力,试图用舆论和官僚手段,将萧煜钉在耻辱柱上。
未时·北狄驿馆
玲珑公主亲自将一份盖有北狄王庭大印的文书,交给了萧煜派来的使者。文书上明确表示,北狄相信大晨睿王萧煜的预警,并愿意提供一批皮毛、肉干作为紧急援助物资,同时承诺,若地动发生,将开放边境特定通道,接纳部分灾民暂避。
“请转告睿王殿下,”玲珑公主对使者郑重道,“北狄,永远是他值得信赖的朋友与合作者。愿知识之光,驱散灾难的阴霾。”这是在天下人面前,最明确不过的支持表态。
申时·陇西道,金城郡外围
秦风站在一处高坡上,望着下方略显慌乱的小镇。官府的最后一次疏散演练刚刚结束,效果差强人意。不少百姓将信将疑,甚至有人骂骂咧咧,认为耽误了他们干活。
“秦头儿,下面怨气不小啊。”一名手下低声道。
秦风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们能做的,就是确保预警发出时,锣声能响遍每个角落,引导能最快到位。”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目光坚定地望向西方那连绵的群山,心中默念:“殿下,您可一定要准啊……”
酉时·睿王府,观星台
萧煜独自一人,负手而立。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京都的喧嚣,各方的动作,似乎都已远离。他的心神,仿佛与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星辰轨迹、大地脉搏连接在一起。
苏沐清悄悄走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袍。
“担心吗?”她轻声问。
萧煜微微摇头:“该做的,都已做了。现在,是等待答案的时刻。”他顿了顿,低声道,“我只是在想,经此一役,这天下人,是否能明白,有些力量,远超刀兵,有些价值,重过权柄。”
苏沐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被吞没,而遥远的西方天空,似乎堆积着不同寻常的浓云。
“他们会明白的。”她轻声回应,语气笃定。
风起于青萍之末,而席卷陇西的巨变,已在弦上。人心向背,知识的力量,都将在接下来的天地之威中,得到最终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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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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