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狭小却暂时属于他自己的宿舍，李豫反手锁上门，冰冷的金属锁舌滑入卡槽发出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朦胧月色流淌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些许冰冷的光斑。
声望。荷鲁斯建议他攫取声望。
这确实是一条路。如果他能在地球联合大学，在这个十巨头目光交织的舞台上，展示出一个能出产尖端知识的天才大脑，那么，那些觊觎他的势力在动手时，或许就会有更多的顾虑。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天才，远比一个单纯的研究样本拥有更复杂的价值。
同时，更多的买家，就会有更高的出价。广厦的“监控”可能会因此转为更温和的“保护”，甚至……他能够借此获得一定程度的话语权，不再是完全被动等待宰割的鱼肉。
而荷鲁斯建议的切入点，杨知远教授的课题，在此时就显得非常可疑。
杨教授拿出“龙元”这种发售不久的新产品作为学生的研究课题，本身就极不寻常。浩瀚能源绝不可能支持将自家最新技术放到大学里任由一群背景复杂的学生“研究”，这无异于将核心技术暴露在竞争对手的窥探之下。若是其他公司指使，这种行为又太过明目张胆，近乎挑衅。
那么，杨教授本人，他到底属于哪一家公司？他是否知晓公司科技关于“龙骸”的真相？他研究反物质与高维理论，是纯粹出于学者的探索欲，还是背后公司势力的支持？
李豫需要一个答案。在借用这个平台获取声望之前，他必须判断杨教授能否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或者一道暂时的护身符。
犹豫了很久，直到窗外的月光偏移，宿舍内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重。李豫终于通过一条经过多层跳转的匿名节点，向杨教授的私人邮箱发送一条信息：
【杨教授，冒昧打扰。请问，您是否知道高维空间存在生物？】
没有署名，没有来源标识，这封邮件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悄无声息地发送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端静默无声。李豫的心缓缓下沉。或许他猜错了，杨教授看到这种匿名消息，只会当作无聊的骚扰信息直接删除，或者当作其他公司的试探。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等待，开始思考其他出路时，终端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经过加密频道传输的提示音。
李豫猛地睁开眼，光屏上，一行新的回复静静躺着。同样简短，没有任何客套：
【你是谁？我不接受公司招揽。】
他没有否认！他一定知道高维生物存在！这意味着杨教授的研究方向绝非无的放矢，他很可能已经触及了“龙”存在的边缘，甚至知晓部分公司核心科技来源于某个不可思议的“遗骸”。这本身就验证了李豫最大的猜想。
而后面那句“不接受公司招揽”，更是直接确认了杨教授的立场，根据李豫来地球之前所搜集的情报，联合大学里确实存在着这么一批被称为自由派学者的科研群体。
虽然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科学家都加入了公司，但依然有一部分厌恶公司体系将科研人员彻底工具化，研究方向价值化的冷酷逻辑。因此即使公司能够提供的条件和设施都更加优越，他们也仅仅选择接受最低限度的投资，研究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对于这类人，公司通常采取一种看似宽容的态度，乐见其成，甚至给出的支持也不少，因为一旦他们取得突破性成果，公司总有各种手段可以轻松“摘取”果实。
李豫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迅速发出下一条消息：
【我并非任何公司的人。但我知道一些这类“生物”的消息，但一定对您的研究有帮助。如果您有兴趣，明日实验室面谈。】
信息发出后，又是漫长的等待。这一次，李豫的心境反而平静了许多。他已经抛出了鱼饵，剩下的，就是看对方是否上钩。
不知过了多久，回复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只有一个字：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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