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博士，”李豫的声音在寂静的控制室内响起，打破了因核心真相而带来的沉重氛围。他没有去看其他人，目光平静地落在戴维博士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为公司利益据理力争的务实。
“如果始祖核心，我们无法带走。那么，你们基于核心进行分割、封装的那些商品‘龙元’，以及……实验室里那些没有对外出售的‘龙珠’。”
他刻意在“龙珠”二字上微微停顿，目光锐利了些许。
“我需要你们给出足以使大家满意的份额，让我们回去……有所交代。”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李豫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在场其他三方负责人内心最现实的需求。无法得到终极目标“始祖核心”本身，巨大的失落感和对总部无法交代的压力迫切需要实质性的东西来弥补。而蕴含核心碎片的龙元乃至更高品质的龙珠，无疑是眼下最能体现“战利品”价值，也最能暂时堵住总部嘴巴的东西。
“没错！”盘古生物的史蒂文几乎是立刻粗声附和，他上前一步，庞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眼神中的贪婪毫不掩饰地射向戴维博士，“别他妈藏了！那些流到市场上的龙珠，本来就是你们自己扩散开来，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的把戏！既然大头我们带不走，就该再拿点有分量的硬货出来！”
dYb的开尔文指挥官虽然没说话，但那冷峻的眼神和微微颔首的动作，表明了他持相同意见。花园集团的伊芙琳女士优雅地用手指卷着一缕发丝，绿色的眼眸中精光闪烁，轻声道：“陈专员所言极是。一份需要时间消化、且多家共享的技术，与实实在在、立即可用的高密度能源……我想，总部会更希望看到后者，作为我们此行成果的补充。”
戴维博士看着眼前瞬间统一阵线的四方代表，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疲惫与了然。
他心中明镜似的。仅仅一份注定无法独占的超光速引擎技术图纸，还是原型机版本，想要填饱这些巨头的胃口，平息他们因无法得到始祖核心而产生的怒火和失落，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要真正制造出可用的超光速引擎，除了技术，还需要最关键、也是最难以替代的能源——从始祖核心中稳定提取的、足量的反物质。失去了对核心本体的控制，就意味着失去了稳定获取这种级别能源的渠道，引擎的制造将变得极其困难且成本高昂。
在这种情况下，退而求其次，要求更多、更优质的“始祖核心碎片”，就成了一个必然且“合理”的选择。这些封装好的能量核心，本身就是技术的产物和证明，也是短期内可见的巨大价值。
戴维博士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脸上挤出一丝仿佛是“合作者”应有的、带着诚意的笑容。
“诸位的要求，合情合理。”他缓缓开口，“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技术合作的共识，那么，向我们的‘同盟’提供必要的、力所能及的支援，也是应有之理，有助于我们未来关系的稳固。”
他将四方巨头的武力逼迫，轻描淡写地描绘成了基于共同利益的技术合作，试图在话语权上挽回一丝主动。
“事实上，”戴维博士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肯定，“在邀请诸位前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并做了一些准备。”
他的目光扫过李豫、开尔文、史蒂文和伊芙琳，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的数字：
“我会向在场的每一方，提供一万颗……已经完成封装、品质达准的‘龙珠’。这几乎是我们目前手上的所有存货。”
一万颗！
这个数字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李豫的脑海中炸响！他的瞳孔控制不住地微微收缩，即使以他的镇定，也被这个数量所震撼！
浩瀚能源……他们究竟制作了多少这样的“龙珠”？！
按照之前的情报和市场认知，龙元已经是极其昂贵的民用能源，而更高品质的龙珠，无论是无面人在拍卖会上花费重金购得，还是伯特依靠花园集团窃取的实验室储备，都应该是极为稀有的产品。每一颗都蕴含着惊人的能量，足以引发争夺。
一万颗？还是提供给每一方？这意味着浩瀚能源至少准备了四万颗同等品质的龙珠储备！
他们究竟从那个“始祖核心”上切割、封装了多少“源质”？
浩瀚能源，在争夺并“拥有”这枚始祖核心的十数年里，究竟对它做了什么？他们难道早就预料到核心无法永远留在自己手里，所以早就开始了大规模、近乎掠夺式的分割和储备？！
随着这个具体数字的抛出，谈判的气氛陡然一变。
之前关于核心状态的震惊、关于“时间囚禁”的恐惧，迅速被更实际、更迫切的技术细节与利益交割所取代。紧张感并未消失，而是从生死搏杀，转向了锱铢必较的商业与技术扯皮。
李豫带来的广厦技术团队，dYb、花园和盘古生物的专家们，立刻围拢了上去，与浩瀚能源的研究人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确认技术图纸中关键节点的真实性，论证一万颗龙珠作为初始能源驱动原型机建造的可行性与充裕程度，商讨龙珠的能量品级标准、封装稳定性、交付方式、运输安全保障……
各种专业的术语、复杂的参数、谨慎的条款，在控制室内飞速地交换、争论、确认。
李豫没有参与这些具体的争论。
他的职责是把握方向，提出核心要求，并在关键时刻做出决策。具体的技术验证和条款磋商，自有他带来的专业团队去完成。
他悄然向后退了几步，将身影半隐没在控制室边缘的阴影中。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上方那已经重新闭合的金属穹顶。
仿佛他的视线能够穿透这厚重的合金，再次看到那颗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的始祖核心。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回放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源自生命本能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撕扯出去的致命吸引力；那在最后关头，如同宇宙律令般冰冷、恢弘的“拒绝”；以及，当他的感知摒除诱惑，深入核心“源质”时，所感受到的那片宏大、复杂、精密……却死寂、冰冷的“空无”。
那个被史蒂文粗暴推上去、如今已彻底失去自我意识、只会对着穹顶方向无意识抓挠和呓语的“反面例子”，就瘫坐在不远处，由两名盘古生物的护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活生生地证明了戴维博士的警告——直接接触核心源质，意识将被彻底吞噬。
但是……
李豫的指尖，在无人看到的阴影中，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是不同的。
他与那始祖核心，存在着某种超越物理距离的、源自本源的共鸣。
那么，那种针对“有意识碳基生命体”的规则，对他是否还完全适用？他是否可能，因为这种“同源”性，而在某种程度上，豁免那意识抹杀的效果？甚至……他体内那独特的能量，是否可能尝试……“激活”那颗仿佛陷入永恒沉寂的核心？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一旦燃起，就难以熄灭。带着巨大的风险，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一步登天的机遇！
强行压下内心翻腾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冲动，李豫深深地吸了一口实验室循环系统提供的、带着冰冷洁净气息的空气。
现在不行。
绝对不行。
眼下，四方势力云集于此，无数双眼睛盯着。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瞬间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他必须冷静。
他必须将这次行动的“收获”，那份足以改变未来格局的超光速引擎技术图纸，以及那一万颗作为战略资源和力量源泉的龙珠——安全带回去，带回广厦集团，带到天机的面前。
只有用这些实实在在的“功绩”和“资源”，他才能兑换天机曾经的承诺，才能有机会去触碰那个被严密守护的、关于“零”与“林依”的真相，才能获得拯救她的可能，才能获得继续活下去、继续变强的资本与空间。
力量，他渴望。核心的秘密，他想要探寻。
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活下去”的基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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