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还是先去看大地兽吧。
此刻被伊卡洛斯和遐蝶撇下的孤寡老夏,只能拾起他最纯真的爱好了。换上一副大地兽睡衣,开始反复鉴赏他的大地兽玩偶,阿那克萨戈拉斯完全沉浸于他自己的艺术当中。
让我们再次赞美大地泰坦吉奥里亚,为阿那克萨戈拉斯老师创造出如此完美的生灵。
在阿那克萨戈拉斯欣赏大地兽的同时,远在奥赫玛的两人也在大地兽工坊。
刻法勒黎明机器的阳光拂过,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恰好落在一只伏卧着的大地兽身上。
它的脊背像被打磨过的卵石,又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是用千年的玉石雕琢而成。
当伊卡洛斯的手轻轻触碰到它的脊背时,只觉得那触感细腻而温暖,像是抚摸着一块被阳光晒得温热的丝绸,又带着一丝生命特有的搏动,微弱却清晰。
遐蝶站在一旁,看着大地兽原本半阖的眼眸微微睁开,露出瞳仁,那里面映着伊卡洛斯的身影。
下一秒,大地兽微微侧过脖颈,用带着细小鳞片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伊卡洛斯的手背,那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鳞片的触感并不扎人,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顺滑。
“它好像很喜欢你。”
遐蝶的声音带着笑意,能看得出来这只大地兽相当亲近人类,让她原本担忧的内心平静了下去。
伊卡洛斯的指尖传来一阵酥麻的暖意,那是大地兽通过触碰传递来的善意。他忍不住又轻轻拍了拍大地兽的腿部,这一次,大地兽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呜咽,像是在回应。
“要试着给它喂食吗,阁下?”
伊卡洛斯的指尖还残留着大地兽皮毛的温软触感,遐蝶的声音便像一缕清风般飘了过来。
他低头看向脚边温顺伏着的巨兽,它似乎听懂了“喂食”二字,琥珀色的瞳仁里泛起一丝期待,尾巴尖在地面轻轻扫动,带起细碎的沙砾。
“它是只吃红土吗?话说回来。”
“据我所知……好像是的。这里的红土,是大地兽喜欢的美食。”
遐蝶指了指身旁储存红土的容器,又从中拿起一块红土,来到伊卡洛斯身旁递给他。
她不能触碰生灵,只能让伊卡洛斯一个人喂食了,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好。”
伊卡洛斯应道,目光落在遐蝶递来的红土上,这是一种泛着光泽较暗的红色的块状物。凑近了能感受到一股清冽的草木清香的感觉,混杂着淡淡的泥土芬芳。
看着伊卡洛斯把红土块举起,大地兽立刻温顺地低下头,像幼兽般小心翼翼地衔住,咀嚼时发出轻微的、类似玉石相击的清脆声响,吃得专注又满足,嘴角甚至沾了点碎末。
投喂完毕,伊卡洛斯眼角的余光瞥见遐蝶站在原地没动。
她微微侧着身,视线还停留在食盆的方向,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心事,平日里就比较呆萌的眼神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疑惑。
“怎么了吗?”伊卡洛斯停下动作,出声问道。
遐蝶闻声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的目光掠过食盆里剩下的几块食物,又看了看正舔着嘴巴回味的大地兽,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有些好奇,大地兽的食物吃起来怎么样?”
她顿了顿,指尖轻点着下巴,“你看它们每次吃这个,都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眼睛眯着,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声……”
伊卡洛斯看着遐蝶那双写满好奇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故意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要不遐蝶姐姐你试试?”
这话本是随口一句玩笑,他料想遐蝶定会摆手,或是沉默不说话。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女闻言眼睛一亮,像是被点燃了什么兴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甚至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
不是姐们?你来真的?
他望着遐蝶转身走向食盆的背影,一时有些语塞。
只见她从剩下的食物里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那块红土在她指尖泛着温润的光泽。她转过身时,脸颊微微泛红,像是做什么大胆的决定般,把那块“食物”递到他面前,声音细若蚊蚋:
“可以……请阁下像刚刚那样吗?”
伊卡洛斯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瞬间有些宕机。
他看着遐蝶眼里的期待与羞涩,又看了看那块红土状的东西,鬼使神差地就接了过来。
指尖触到那东西的质地,细腻得像被磨过的红土,不对,这就是红土。
下一秒,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微微抬起胳膊,将那块红土状食物递到了遐蝶嘴边,做出了和刚才喂大地兽时如出一辙的动作。
阳光从工坊的缝隙里漏进来,恰好落在两人之间,遐蝶微张的唇瓣近在咫尺,连她鼻尖因紧张而轻轻翕动的弧度都看得清晰。
伊卡洛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动作有多亲昵,耳根悄悄泛起热意,手里的红土块仿佛也烫了几分。
伊卡洛斯的指尖刚泛起一丝微妙的僵硬,正想下意识地后退半分,拉开这过于亲近的距离,遐蝶却轻轻把头伸过来,准确地咬住了他递过去的红土块。
那动作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便见遐蝶蹙着眉,艰难地从红土块上咬下一小块,那力道不大,却透着股孩童般的执拗。
她将那块红土含在嘴里,细细咀嚼起来。起初脸上还带着几分好奇的期待,可不过片刻,那双清澈的眼睛便倏地睁大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瞬间在口腔里炸开,不是药草的甘苦,也不是未熟果实的涩味,而是带着土腥气的、纯粹的苦涩,像是直接吞咽了一口被雨水浸泡过的湿泥,从舌尖一路苦到喉咙,甚至顺着血管蔓延开,直冲天灵盖。
遐蝶的脸颊瞬间皱成了一团,眼角不受控制地泛起水光,那不是委屈的泪,而是被苦涩激出来的生理反应。
她下意识地想把东西吐出来,但因为红土屑跟口水混合在一起黏在牙上,她只任由那股土味在嘴里翻涌。
“怎么样?”
伊卡洛斯看着她骤然变化的神情,又想起方才大地兽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滑稽,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遐蝶艰难地把嘴里的碎块咽下去,喉咙里像是卡了团带着砂砾的棉絮,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都带着点发颤:
“好……好吃……”
不是姐们?
伊卡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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