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邹是我认识二十年的铁哥们,在省报驻潜江记者站干了快十年,如今已是首席记者。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油盐不进的唯物主义者,腰间常年挂着个老式相机,镜头比眼睛还尖,遇事总爱追问证据呢?逻辑在哪?。有次单位组织团建,夜宿武当山脚下的民宿,年轻记者聊起当地狐仙拜月的传说,老邹当场拍着桌子反驳:我去年蹲点采访,亲眼看见是村民用反光板诱捕野兔,所谓的狐仙影子就是野兔跑过的轮廓,少搞这些封建迷信!说罢还从背包里翻出当时拍的照片,连阴影角度都分析得头头是道。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三年前在潜江的一次聚会上,喝到微醺时却红着眼圈说:有些事,真不是科学能解释的。那天他攥着酒杯的手都在抖,窗外的雨丝斜斜打在玻璃上,倒让他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恍惚。我们追问再三,他才缓缓讲起2009年夏天的那段经历,末了还补了句: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独自去野河钓鱼,车里永远备着两挂鞭炮。
2009年的老邹刚过三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那年春天他从武汉调到潜江记者站,租住在老城区的红砖楼里,三楼住着一对退休老夫妻——王爹爹和杨婆婆。老两口都是潜江中学的退休教师,王爹爹教历史,杨婆婆教语文,子女都在深圳定居,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老邹初来乍到,家里水管漏水、电路跳闸,都是王爹爹拎着工具箱帮忙搞定的。有次老邹加班到凌晨,回家时发现钥匙落在单位,还是杨婆婆煮了碗红糖姜茶,让他在自家客厅凑合一晚。
老邹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野鱼,用他的话说:养鱼池里的鱼吃着像嚼豆腐,野河鱼才有那股子鲜劲。他那辆1998款的黑色桑塔纳,是从二手车市场淘来的宝贝,虽然跑起来排气管总冒黑烟,空调也时好时坏,但后备箱里永远塞满了渔具——三根不同调性的钓竿、十几个塑料鱼漂、还有自制的酒米窝料。每次钓到大鱼,他总会分出一半,用保鲜袋装好送到三楼,杨婆婆也常把腌的腊鱼、晒的干菜回赠给他,一来二去,两家人倒比亲戚还亲。
那年夏天格外闷热,潜江的空气里总飘着小龙虾的麻辣味和河水的腥气。老邹连续加班三个星期,跟着市纪委暗访违规排污的企业,每天凌晨才回家,渔瘾早就憋得前胸贴后背。七月十五那天周五,领导在会上宣布暗访结束,让大家休整两天,老邹差点当场拍桌子叫好。下班前他特意打开qq天气,屏幕上显示周六晴转多云,南风二级,正是钓鲫鱼的好天气。
走出单位大门时,夕阳正把红砖楼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邹吹着口哨往家走,刚到单元楼门口,就看见王爹爹提着菜篮子回来,篮子里装着新鲜的青椒和茄子。小邹下班啦?王爹爹笑着打招呼,额头上的皱纹里还沾着汗珠。王爹爹,明天我去总口钓鱼,您和杨婆婆别买鱼了,等着吃我的野生鲫鱼!老邹拍着胸脯保证。
王爹爹连忙摆手:又麻烦你,上次你送的那条黑鱼,我用豆瓣酱烧了,味道鲜得很。说着从菜篮子里拿出一小把紫苏:这个炒鱼香,你带上,钓上来直接在河边处理,新鲜!老邹接过紫苏,叶子上还带着露水的湿气,心里暖烘烘的。两人并肩上楼,王爹爹絮絮叨叨讲着当年在东荆河摆渡的往事,说那时候河水清澈,夏天孩子们都在河里摸虾捉蟹,老邹听得津津有味,满脑子都是明天钓鱼的场景。
回到家,老邹立刻钻进阳台整理渔具。他仔细检查了每一根鱼线,把磨损的地方都换成新的,又拿出装窝料的坛子,往里面加了点高度白酒和蜂蜜。老婆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进来:明天早点回来,我妈要来吃饭。老邹嘴里嚼着西瓜,含糊不清地答应着,眼睛却盯着墙上的钓鱼地图,手指在总口那片区域反复摩挲。
第二天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老邹就醒了。窗外的蝉已经开始鸣叫,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背上渔具包下楼。桑塔纳的引擎像咳嗽似的响了几声才发动起来,排气管冒出的黑烟在晨雾中慢慢散开。老邹习惯性地拍了拍方向盘:老伙计,今天看你的了。
从老城区到总口,要经过尧均镇。老邹早就打听好了,镇上有家开了三十年的财鱼面店,味道堪称一绝。他把车停在店门口的老槐树下,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早起赶集的村民和钓鱼爱好者。老板,一碗财鱼面,多放辣椒多放葱!老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财鱼面就端了上来。面条筋道,财鱼片鲜嫩,汤底飘着一层红油,鲜辣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老邹吃得满头大汗,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认识不少钓鱼爱好者,凑过来搭话:去总口钓鱼啊?最近那边人多,往前再开十分钟,有个河汊,鱼情好得很。老邹眼睛一亮:真的?我上次听人说那边水浅,容易挂底。老板擦了擦手:那是以前,现在涨水了,水草也多,鲫鱼长得肥。不过你可注意点,那边有片芦苇荡,别往太里面去。老邹连忙道谢,结了账就发动车子,按照老板指的方向驶去。
不到半小时,车子就停在了河岸边上。这里果然比总口清净,只有零星几个钓客散落在河岸边。老邹选了个水草丰美的位置,刚把渔具摆好,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市教育局的赵科长,也是个钓鱼发烧友。赵科长,这么早啊!老邹笑着打招呼。赵科长回头看见他,连忙招手:小邹,快来我这儿,我刚打了窝,还没下竿呢!老邹摆摆手:不了,我先在这边试试,等会儿再过来跟你聊。
他拿出铁锹挖了个小坑,把带来的酒米窝料撒进去,又在水面上撒了点碎玉米。做完这一切,才慢悠悠地挂上鱼饵,把鱼钩抛进水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远处的东荆河像一条银色的带子,缓缓流向远方。老邹靠在树干上,叼着根烟,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可奇怪的是,旁边的钓客接二连三地起竿,有的钓上了鲫鱼,有的钓上了黑鱼,唯独老邹的鱼漂像定在水里似的,一动不动。他换了三种鱼饵,调整了四次鱼漂的高度,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赵科长那边已经钓上了两条斤重的鲫鱼,笑着喊:小邹,不行就过来吧,我这儿鱼多!
老邹有点不服气,他觉得是这里钓鱼的人太多,鱼都被吓跑了。他收拾好渔具,把东西搬上车,按照刚才面店老板说的,往芦苇荡的方向开去。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着,两旁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就发出的响声。开了大概十分钟,他看到一片开阔的河汊,岸边只有一个戴着草帽的钓客。
老邹选了个靠近芦苇丛的位置坐下,这里的水色呈淡绿色,一看就有鱼。他重新打了窝,刚把鱼钩抛下去,鱼漂就剧烈地动了起来。有了!老邹心里一喜,猛地起竿,一条巴掌大的黑背鲫鱼被拉出水面,银亮的鱼鳞在阳光下闪着光。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接连起竿,钓上来十几条鲫鱼,最大的有半斤重。
正钓得兴起,鱼漂突然猛地往下一沉,力道比之前大了不少。老邹以为是条大鱼,紧紧攥着钓竿,慢慢往回拉。可拉到一半,他就感觉不对劲,水里的东西轻飘飘的,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等拉到岸边一看,老邹差点吐出来——钓上来的不是鱼,而是一只破旧的黑色老布鞋,鞋面上沾满了淤泥和水草,鞋底还嵌着几颗小石子。
晦气!老邹皱着眉头,用树枝把布鞋挑起来,远远地扔到了芦苇丛里。就在布鞋落地的瞬间,他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谁拿我的鞋砸我?老邹心里一紧,猛地回头,四周除了那个戴草帽的钓客,根本没有其他人。他揉了揉耳朵,心想可能是风吹芦苇的声音,便没放在心上,重新挂上鱼饵抛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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