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教楼里翻箱倒柜,还真找出点“宝贝”。上一波班组留下的“马凳”、“马架”虽然大部分缺胳膊少腿,但找点木方、铁丝修修补补,勉强还能用。再加上许金平在附近工地收罗来的旧货,七拼八凑,倒也勉强够初期搭设一些工作面了。
中午,几人聚在嘈杂的工地食堂。罗明给每人买了份简单的盒饭,大家凑在一张油腻的折叠桌旁,边吃边谈。
“姑爷,摇人的事,电话打回去了吗?”罗明扒拉着饭,头也不抬地问,声音在食堂的喧闹中依然清晰。
许金平咽下嘴里的饭菜:“打了!接电话的是村委老李头,让他帮忙挨家挨户通知去了。没那么快有准信,晚上我再去电话亭守着打回去问问,看谁愿意来。” 45块一天,包吃住,这价码在老家绝对炸锅,人肯定有,就看能来多少好手了。
“嗯,行。晚上我也打一个回去问问。”罗明点点头,又扒了几口饭,“人必须尽快到位,特别是内粉的大师傅,一定要好手!这烂摊子,手艺差了糊弄不过去。”
许金平放下筷子,用袖子抹了下嘴,试探着问:“大明,这个工程…是包工还是点工(按天计酬)?”这关系到大家能挣多少,得问清楚。
“前面跟张波谈的是包工。”罗明放下饭盒,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不过您也亲眼看了现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比正常包工麻烦多了。”
“包工好!包工好!”许金平眼睛一亮,随即又问,“包…包了多少一个方?这得做乳胶漆吧?”包工才有赚头!乳胶漆工价高,但工序也麻烦。
“对,乳胶漆。”罗明叹了口气,“唉,本钱不够厚啊,不然连料一起包下来,赚头更大。”包料利润高,但垫资压力太大,眼下只能求稳。他话锋一转,问道:“姑爷,以前刘志桓包这种乳胶漆的活,都包多少一个方?”
“刘志桓啊?”许金平回忆着,“他接的乳胶漆活不算多,主要是接些打底(指腻子找平)的活。包工的话,打底一般就一块钱一方,包料有时候两块或者两块五。”他顿了顿,解释道:“你也知道,打底这种活技术含量低点,手脚麻利点就行。他有时候也接仿瓷涂料的活,那种包工能到一块五。”
罗明轻轻“啧”了一声:“他这是包的几手啊?这单价…很一般啊。”这话既是陈述事实,也是暗示自己拿到的工价比刘志桓高。
“嗨!他是挂靠大公司的,公司肯定要剥层皮下去!活是不少,但单价压得低。”许金平摇摇头,随即压低声音,带着好奇,“你这…是几手包过来的?”大明路子野,说不定直接拿的一手价!
罗明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几手,但话语里的分量很足:“我这工价,肯定比他强。不过,乳胶漆你也知道,麻烦得很!”让姑爷心里有数就行,具体数字暂时保密。
罗明内心oS:赚不了几个钱?听听就得了!他心里门清,现在工价多低啊?30、35一个工顶天了!一个熟练的大工师傅,每天批墙(打底)150平方那是保底,稍微加把劲就能干到200多方,要是再卷一点,豁出去干,300平方也不是不可能!打底一般是批两遍,单价按刘志桓的一块钱算,一天干150平方就有75块钱。扣除日工35块,毛利润就有40块!
这还只是打底!要是包工头自己不干活,光靠手底下的人,每人每天就能给他赚40块!再除掉点伙食费、买几件迷彩工服、添点工具什么的杂七杂八的开销,剩下的可都是纯利润!这账,许金平算得比谁都明白。刘志桓说“赚不了几个钱”,那纯属哭穷。
罗明仿佛看穿了许金平的心思,接着说道:“乳胶漆工价是高点,但工序也更繁琐。七遍工序!”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语气带着行家的凝重:
“批墙就分三道:先打底一遍,再找平一遍,最后还要上一遍细腻的腻子(精找平)。
然后打磨一遍。
最后上漆:一底两面,又是三遍!”
他环视着听得认真的许凯和有点发懵的罗亮,总结道:“也就是说,墙面上,前前后后,要过七遍手!每一遍都得等前一遍干透了才能做下一遍,急不得!费工!费时!还考验手艺!”
把困难说清楚,让大家有心理准备,也让他们知道这工钱不是白拿的。
许金平连连点头:“是是是,七遍!一点没错!所以乳胶漆包工价才比打底高那么多嘛!不过大明你能拿到这个活,还谈下一手价,有本事!工序能省吗?”
“算了,开门第一单,不搞那些。”罗明怎么不明白许金平的意思?因为乳胶漆工序多,所以一些包工头为了多挣钱,会省略一道或者几道工序,来保证利润。
其实三遍批墙,都是为了找平,第一道的大找平,批灰厚一点,略微清理,可以直接上腻子,这样就省了一道工序,大不了后面的打磨用点心,用点力。
但其实三遍和两遍有很大的差别,犹豫工序不够,本来第三遍的腻子,到了第二遍,打磨的时候就会磨穿腻子层,上漆过后会产生色差,发黄,等等后果,手艺不到家的还会出现坑坑洼洼。
罗亮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他以前只知道大哥是瓦工,会砌墙抹灰,哪知道刷个墙还有这么多门道?
什么打底、找平、腻子、打磨、底漆、面漆…还要七遍?!他看着大哥侃侃而谈、条理分明的样子,再看看许金平这个老江湖频频点头附和,心里翻江倒海:这真的是我那个在家种地、沉默寡言的大哥吗?这架势,这懂得的东西,完全像个…像个大老板啊!
罗明没理会弟弟震惊的目光,快速扒完最后几口饭,利落地站起身:“行了,抓紧时间!姑爷,你下午再转转,看能不能多凑点能用的‘马凳’,越多越好。阿凯、亮子,工具应该快到了,去工地大门口守着!我也去打个电话,再摇点人过来。”
他快步走出食堂,来到工地不远处那个用石棉瓦搭的简陋小卖部。小卖部门口挂着“公用电话”的硬纸板牌子。
“老板,拿包黄鹤楼。”罗明对着柜台里正听收音机的店主说道。
“红楼还是蓝楼?软的硬的?”店主头也不抬地问。
“硬盒,红楼的。”罗明回答。他抽烟不多,主要是场面上散烟应酬用。
“22块。”店主递过烟。
罗明麻利地付钱,把烟揣进旧棉袄口袋。目光落在柜台里那部被木盒子锁着的红色电话机上:“老板,电话能打吧?”
“能打!”店主这才抬眼,慢悠悠地掏出钥匙,打开木盒上的小锁。
罗明拿起听筒,凭着记忆拨通了罗家湾村经销店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很快被接起,一个带着乡音、略显嘈杂的声音传来:“喂?罗家湾经销店!”
“世信叔吗?我是罗明,”罗明提高声音,“麻烦您帮我叫下我二叔罗东平或者三叔罗南平接电话,要是不在,叫我媳妇李秀云也行!我过几分钟再打过来!”罗世信话多嘴快,不能多聊,电话费太贵!
不等对方多问,罗明赶紧挂了电话。他靠在冰凉的铁皮柜台上,对店主说:“老板,等下还要打,一起结账。”
“没问题。刚才这个,算一分钟,两块钱。”店主敲了敲旁边一块写着“市话3分钟起5元,超时1元\/分钟,长途另计”的小黑板。
罗明点了点头,没说话。这电话费,在94年底,着实不便宜。
店主似乎觉得被怠慢了,又补充道:“老板,你看我这都给你优惠了,按说三分钟起算的……”
罗明再次点点头,依旧沉默。店主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吭声,继续听他的收音机。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罗明再次拿起听筒,拨通号码。
“喂?”这次传来的是李秀云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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