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苦涩,声音带着疲惫和无奈:“海总……那天跟波总汇报完,我这心里……就一直不踏实,说实话,很后悔。”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迎向张海,“就像我刚才跟波总说的,也跟您再说一遍:我身板太弱了。这种事情,别说参与处理,就是知道,都背不起这份重量。一个浪头打过来,我这种小虾米,瞬间就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恳求:“至于想要什么结果……海总,这真的不是我能去想、能去做主的事情。这盘棋太大,执棋的是您,是波总,是那些站在更高处的人。我罗明,充其量就是棋盘边上不小心瞥见了一步棋的路人甲。我……我只求一个平安。波总需要我做什么,您需要我做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不把我推到那风口浪尖上去,我都……无所谓了。”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清晰地表达出“知情”但“无力也无意搅局”,只想“自保”的立场。
张海看着罗明眼中那份真实的惶恐和急于撇清关系的迫切,手指的敲击停了下来。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罗明这番话的真伪。然后,他忽然抛出了一个看似温和实则极其尖锐的问题:
“那如果我要求你,就按通达建筑和项目方签的合同,正常施工,把那三厘米厚的水磨石地面,原原本本地铺上去呢?”他的语气平淡无波,眼神却像鹰隼一样紧盯着罗明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这是终极的考验!
看你罗明到底是真怕事,还是假清高?
是真为安全担忧,还是以此为筹码?
面对巨大的利益(水磨石工程)和潜在的风险(楼板超载),你会如何选择?
是屈从于利益,还是坚守那点微不足道的“良知”?
罗明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张海这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他迟疑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低着头,眉头紧锁,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茶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三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张波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想开口替罗明说句话,却被张海一个淡淡的眼风扫过,立刻噤若寒蝉。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终于,罗明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墙角后、豁出去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算计光芒。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开口,提出了一个他这几天在巨大压力下反复琢磨的、试图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折中方案:
“海总……其实……水磨石也不是完全不能做。”他语速很慢,似乎在一边说一边思考,“只要……把教室那层三厘米厚的找平层全部敲掉……把楼板面清理干净……然后,努努力,技术上……应该勉强能把水磨石做到一厘米左右,甚至更薄一点。虽然比常规薄很多,工艺难度大,容易开裂起砂,但只要养护到位,勉强也能用……至于教室和走廊之间那三厘米的高度差……”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可以用门框下加高门槛筋条的办法掩盖掉。门一关,外面走廊高一点,里面教室矮一点,一般人也注意不到。这样……总荷载增加就非常有限了,楼板……应该能扛得住。”
这个方案,充满了底层工匠在严苛条件下寻求解决方案的智慧(薄铺水磨石)和狡黠(门槛筋条掩盖高差)。它试图在“完成合同任务(做水磨石)”和“规避结构风险(减少荷载)”之间找到一个脆弱的平衡点,同时,也最大程度地“保守了秘密”(不声张楼板厚度问题,用技术手段偷偷弥补)。
这几乎是罗明能想到的、最有利于各方(包括他自己)的“最优解”——既不得罪张海张波(按合同做了水磨石),又规避了最大的安全隐患(大幅减少荷载),还能让他和他的施工队有钱可赚(虽然薄铺利润少很多,但总比没有强)。
然而,张海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不容置疑地再次重复:“不。我要求你,按原合同,做三厘米的水磨石。”他刻意加重了“三厘米”三个字,目光如刀,仿佛要将罗明彻底剖开。他要的不是折中,他要的是罗明在绝对的利益诱惑和巨大的风险压力下,做出最本能的、最真实的抉择!是贪?是怕?还是……别的?
罗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感觉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张海这是铁了心要把他往火坑里推?虽然自己目前面临着巨大的金钱压力,但自己重生回来就是为了做这些豆腐渣工程吗?
心里真的过意的去?
还是……这本身就是一场残酷的忠诚测试?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愤怒涌上心头。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更深的算计,再次找补道:“那……那如果只敲掉教室的三厘米找平层,保留走廊的?然后在敲干净的教室楼板面上直接做三厘米水磨石?这样……走廊完成面就比教室低1厘米……水平方向……其实也能对齐了!只是……只是走廊地面会比教室低一公分,但……但这样荷载也平衡了!或者……或者只在走廊做薄一点……”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张海设定的考核中再凿出一条生路。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急于寻找解决方案的迫切,眼神闪烁不定,那点之前被压下去的、对水磨石工程巨大利润的贪念,在生死压力下似乎又冒了出来,与恐惧交织在一起。
“不敲找平层。”张海的声音冰冷地打断了他,如同法官最后的宣判,彻底封死了所有技术上的退路。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茶台边缘,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罗明脸上,一字一顿地问道:“不敲任何找平层,就在现有的地面上,直接铺三厘米水磨石。能不能做?”
这个问题,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罗明头顶!
不敲找平层,直接在现有完成面上加铺三厘米水磨石?
这意味着教室和走廊的完成面都将额外增加三厘米厚度!
总荷载将远超设计极限!这根本不是施工,这是在建造一个随时可能吞噬生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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