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眉头渐渐皱起:“这步子迈得不小啊。光是清退冗余人员,就得涉及近千人,其中不少是关系户,怕是会闹翻天。”
“所以才说‘稳定大于一切’。”刘建国靠在椅背上,语气沉重,“集团给的指标是三年减员 30%,今年至少得完成 10%。我打算先从分公司下手,把那几家连续五年亏损的建筑队砍掉,人员要么内退,要么转岗,实在不行就买断工龄。总部这边,先从后勤、行政这些非核心部门开始精简,一步一步来,不能急。”
他看着罗明:“常青花园是公司今年最大的项目,也是改制的‘样板工程’,你那边必须稳住。进度要跟上,质量不能出问题,工人的情绪也得安抚好。要是连你这块阵地都出了乱子,我这改革方案就没法往下推了。”
罗明放下文件,语气坚定:“请刘总放心,常青花园这边我会盯紧。进度上,下个月争取把二建甩开;质量上,加固后的 3号楼我让检测中心做了复检,强度达标,后续工序我会亲自旁站监督;工人那边,我让工会的人定期去宿舍区看看,有什么困难及时解决,尽量别闹出上访、讨薪的事。”
“嗯。”刘建国点头,“沈琛最近总在会上提‘规范化管理’,说你那边‘用工不规范’、‘奖金发放没依据’,你心里要有数。他是想抓你的把柄,给改制制造阻力。你把所有流程都走正规,考勤、工资、材料采购,每一笔账都记清楚,让他挑不出错。”
罗明应道:“我已经让财务助理把所有单据都整理归档了,用工合同也重新签了一遍,每个班组都配了考勤机,每天上传数据。他要是想查,随时可以调阅,我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刘建国笑了笑:“这就对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沈琛那人,最喜欢在细节上做文章。去年三公司的一个项目,就因为他抓住‘混凝土试块养护记录不全’,硬是把项目经理给撸了,换上了他自己的人。”
他话锋一转:“你刚才说谷松可能牵扯到王书记那边,这事儿我得查查。王书记虽然不管事,但他要是真想给我使绊子,联合沈琛一起发难,我还真得头疼。”刘建国顿了顿,“下周党委会,我打算提一下实验室的管理问题,让谷松做个专题汇报,看看他的反应。要是他真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
罗明建议道:“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实验室的检测流程重新规范一下,明确责任,建立复核机制,也算是借题发挥,敲山震虎。”
“可以。”刘建国点头同意,“让技术科牵头,制定个《检测质量管理办法》,党委会上讨论通过,以公司文件的形式下发。这样既显得‘公事公办’,又能把谷松那摊子事理顺,就算王书记想护着他,也说不出什么。”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起来,王书记下个月就满 60了,按规定该退了,但集团那边还没动静,怕是还在权衡。他要是退了,沈琛少了个帮手,我这边能轻松点;要是他留任……”刘建国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罗明顺着他的话头:“王书记的老部下,人事处的周康最近动作挺频繁,总往各分公司跑,怕是在为后续的人事调整铺路。”
“周康是个老滑头,两边不得罪。”刘建国冷笑,“上次讨论减员方案,他说‘要考虑职工情绪’,实际上就是不想动王书记留下的那些人。这种人,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捅刀子最狠,你也得防着点。”
两人沉默了片刻,办公室里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刘建国忽然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木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歉意:“大明啊,有些事,我得跟你交个底。”
罗明心里一动,抬起头看向他。
“集团推动的华建整合,你也听说了。”刘建国的目光落在窗外,似乎有些飘忽,“一建这几年负担太重,这次是下决心要减负——常青花园、武宁广场这几个大项目部,还有下面几个效益不好的工程队,都要剥离到华建去。这是大势所趋,我拦不住,也只能服从。”
他转回头,看向罗明,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愧疚:“把你从通达借调过来,本意是想让你在一建好好干,给你一个更稳当的平台。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就赶上这档子事。你刚把常青花园的局面稳住,就要跟着项目一起划到华建,说实话,我这心里……不太好受。”
???还大势所趋,一建的动作就是你弄得,搞半天你刘建国就是大势是吧!
但这番话也坦诚得让罗明有些意外,他只能欠了欠身子:“刘总您别这么说,我能来一建历练这几个月,已经很感激您了。改制是大方向,我明白,个人服从组织安排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但道理归道理,情理归情理。”刘建国摆了摆手,语气恳切了几分,“你在常青花园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有魄力,有手段,也懂分寸。是个干实事的料子。”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如果你不想去华建,想留在一建……虽然按规定,剥离出去的人员原则上要随项目走,但你是借调身份,情况特殊。如果你确实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去跟人事那边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个例外,给你在总公司或者其他没被剥离的项目部安排个位置。”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天大的好事,但罗明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太清楚自己的斤两——一个才来一建几个月的借调人员,还是从底层包工头出身,论资历、论背景,哪一样都排不上号。
一建这次减负本就是为了精简人员,留下的都是根正苗红的老人,怎么可能给他这个“外人”破例?
刘总这话,听着是体恤,实则更像是客气的试探,或者说,是为了弥补几分愧疚的场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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