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昔日伪政府的办公大楼,如今已经变成了日军华北派遣军第27混成旅团的临时指挥部。
旅团长渡边正雄少将,正端着一杯红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用望远镜欣赏着那面重新插上钟楼的太阳旗。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报告将军阁下!”一个参谋长快步走了进来,猛地鞠躬,“城内已经彻底清肃完毕!除了发现一些土八路未来得及销毁的宣传品,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物资!粮仓是空的,军火库是空的,就连……就连像样点的民居,也都是空的!”
“空的?”渡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数万人的县城,你说它是空的?”
“哈伊!”参谋长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惶恐,“根据我们的初步统计,城内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居民,都已经提前撤离!他们……他们似乎是通过一套我们尚未发现的地下通道网络离开的。”
“啪!”
渡边手中的红茶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八嘎呀路!”他猛地转身,那张总是带着贵族般从容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青筋,“一座空城!我动用了一个加强旅团,付出了上百名帝国勇士的伤亡,打下来的,就是一座该死的空城?!”
“将军息怒!”参谋长吓得浑身一抖,“我们……我们还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指了指门外,两个士兵抬着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在北门废墟里发现的。根据判断,应该是支那军队的一名高级指挥官,在断后时被炮火击中。”
渡边走上前,一把掀开了白布。
白布下,是一具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但那身早已被鲜血和硝烟染成黑色的八路军军官制服,却依旧清晰可辨。
“只有一具尸体?”
“哈伊!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支土八路的最高指挥官,是一个叫张大牛的莽夫,和一个叫林啸天的神枪手。这具尸体……我们无法判断身份。”
“废物!一群废物!”渡边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疯狂地咆哮着,“我不要一具分不清身份的尸体!我要的是活的!是胜利!是彻底的征服!他们跑了,我们就去追!传我的命令!”
他指着墙上的军事地图,那片代表着太行山区的巨大阴影。
“命令!第一大队,全员出击!带上我们所有的山炮和掷弹筒!向北!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我倒要看看,这群该死的老鼠,能在这片石头山里,躲到什么时候!”
“哈伊!”
……
“来了!老大!鬼子出动了!”
后山的临时指挥部里,猴子像一阵风,从前沿观察哨冲了回来,他指着山下的方向,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一个大队!至少五百个鬼子!还带着炮!正顺着咱们撤退的路线,气势汹汹地摸过来了!”
“他娘的!终于肯从王八壳子里出来了!”黑三一把将嘴里的草根吐掉,抓起了身边的大刀,眼睛里全是嗜血的光芒,“老大!下命令吧!咱们就在这里,跟他们好好干一场!让他们知道,山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干!干个屁!”张大牛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五百个鬼子,还有炮!你当是五百头猪啊?硬碰硬,咱们这点人,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怎么办?难道再跑?”黑三不服气地嚷道。
“跑?”张大牛咧嘴一笑,那道刀疤显得格外狰狞,“咱们为什么要跑?客人来了,咱们得好好‘招待招待’!”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群同样战意高昂的指挥官,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身上。
“啸天,你来说。这顿‘大餐’,该怎么个吃法?”
林啸天缓缓地站起身,他没有看山下那支如同长蛇般的日军队伍,而是走到了沙盘前。
“张大哥,我们不能在这里打。”他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在这里打,就是阵地战。我们没有险要可守,鬼子的炮火一上来,我们就得完蛋。”
“那你的意思是?”
“运动战。”林啸天的眼睛里,闪烁着猎人般的智慧光芒,“鬼子的大部队,就像一头笨重的大象。而我们,是山里的狼群。”
他拿起代表着独立营各个连队的小旗,将它们,从沙盘上那个集中的点,瞬间,散落到了整片广阔的山区里!
“大象再厉害,也踩不死一群知道进退的狼。”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守,只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自信和力量,“我们要化整为零,把整片太行山,都变成他们的地狱!让他们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他看向黑三和楚云飞:“楚教官,黑三大哥!你们的一连,分成三个战斗小组!你们的任务,是狼的牙齿!从左右两个侧翼,不断地袭扰他们!打了就跑,绝不恋战!让他们疲于奔命,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好嘞!这活儿俺喜欢!”黑三大笑起来。
林啸天又看向二狗:“二狗!你的火力连,是狼的爪子!把你们的机枪和掷弹筒,都给老子拆开,两人一组,三人一队!给我找那些鬼子军官扎堆、或者企图架设重武器的地方!隔着八百里地,给老子狠狠地来一下,然后立刻转移!让他们连炮都架不起来!”
“明白!”
“猴子!闷雷!”
“到!”
“你们两个,是狼的陷阱!你们的任务,不是杀人,是断他们的粮道!鬼子大部队进山,补给线肯定拉得很长!你们就给老子死死地盯住他们的后勤部队!用炸药,用地雷,把他们的骡马,他们的粮食,都给老子送上天!”
“是!”
“至于我们……”林啸天的目光,扫过狙击小组的成员,“我们是狼的眼睛。是飘荡在山林里的幽灵。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看着远处那支正在缓缓前进的日军队伍,嘴角,勾起了一抹死神般的冷笑。
“让他们的指挥官,永远闭上嘴巴。”
“好!好一个运动防御!”张大牛听得热血沸腾,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大刀,向前一指!
“传我命令!全营都有!化整为零,给老子……开饭!”
“吼!”
……
一个时辰后,正在崎岖山路上艰难行军的日军第一大队,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份“开胃菜”。
“轰隆!”
队伍的后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一匹负责驮运弹药的骡子,连同旁边两个押运的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有埋伏!后队警戒!”带队的日军大队长佐佐木,立刻紧张地命令道。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哒哒哒哒……!”
队伍的左翼山坡上,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两挺歪把子机枪的怒吼!密集的子弹,如同冰雹一般,狠狠地砸进了队伍的中间!
“左翼!左翼有敌人!还击!”
“轰!轰!”
还没等他们调转枪口,右翼的山林里,又飞来了两颗精准的榴弹!在人群中炸开了花!
“右翼!右翼也有!”
整个日军的行军队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八嘎!不要乱!是小股敌人的骚扰!”佐佐木气得暴跳如雷,他拔出指挥刀,嘶吼着,指挥着士兵,向着枪声最密集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然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冲上山坡时,迎接他们的,只有几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弹壳,和一块用木炭画着麻雀的木牌。
敌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蛋!”
佐佐木气得一刀砍断了旁边的一棵小树。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这样的场景,开始在这片山区的各个角落,不断地上演。
日军的队伍,就像一个被捅了的巨大蜂巢,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会有冷枪、冷炮和手雷,从最意想不到的角度,飞出来。
他们的尖兵,会被悬崖上的狙击手,一枪爆头。
他们的机枪手,刚准备架起机枪,就会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榴弹,炸上天。
他们的后勤部队,更是每走几步,就会踩到一颗该死的地雷!
他们伤亡惨重,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一个!
“报告大队长阁下!”一个通讯兵跑到佐佐木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我们与旅团指挥部的无线电联络……被切断了!我们的天线,被打断了!”
“什么?!”佐佐木猛地回头。
“砰!”
一声沉闷但极具穿透力的枪响,从远处一座根本不可能藏人的光秃秃的山峰上传来!
那个正在报告的通讯兵,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眉心处,多了一个精准的血洞!
是林啸天!
这一枪,彻底击垮了佐佐木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猎场里,被一群看不见的幽灵,肆意地戏耍和猎杀!
“撤退!撤退!快撤退!”
他扔掉指挥刀,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然而,当他们惊慌失措地向来路逃窜时,迎接他们的,是闷雷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欢送礼炮!
“轰!轰!轰!”
当夜幕降临时,这支浩浩荡荡、不可一世的“讨伐大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县城。
渡边站在城楼上,看着眼前这支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败兵,他那张英俊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已经彻底扭曲。
他知道,他遇上了他军旅生涯中,最可怕,也最难缠的对手。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而在远处的山脊上,林啸天缓缓地放下了手中那杆滚烫的步枪,看着下方那座在夜色中如同鬼蜮般的县城,他的眼神,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知道,他们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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