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向西侧河道突围!”
“杀啊——!”
峡谷之下,王虎和李振如同两头出笼的猛虎,带领着劫后余生的独立团战士,向着陷入混乱的山田联队侧翼,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悬崖之上,林啸天冷静地拉动枪栓,将最后一颗滚烫的弹壳退出枪膛。他的脚下,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黄铜弹壳。
“团长!鬼子反应过来了!他们分出了一部分兵力,正在重新组织防线,想堵住我们的突围部队!”李剑举着望远镜,声音急促地报告。
“他们的炮兵呢?”林啸天问道。
“正在手忙脚乱地构筑阵地!看样子,至少还需要十分钟才能开火!”
“十分钟……”林啸天看了一眼下方正在浴血拼杀的主力部队,“足够了!”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仅剩的十几名警卫连战士和狙击小组的成员,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弟兄们!我们的任务,从现在才真正开始!”
“主力部队的命,现在就攥在我们手里!我们多在这里顶一分钟,他们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我命令!”他的声音在狂风中如同惊雷,“以我们脚下这片平台为阵地,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所有企图追击和包抄的鬼子!直到主力部队全部渡河为止!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十几个人的声音,却吼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好!”林啸天不再废话,“机枪!架起来!所有手榴弹,把盖子都给我拧开!准备战斗!”
山坡上,一名刚刚接替指挥的鬼子少佐,终于从山田大佐被击毙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拔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八嘎呀路!不要管那些正面冲锋的土八路!他们的主力要从河道逃跑!快!第四、第五中队,从北侧山坡迂回!截断他们的退路!”
“悬崖上的狙击手!炮兵!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个该死的悬崖,给我从地图上抹掉!”
“杀鸡给给!”
得到了明确的指令,混乱的日军再次组织起来。两个中队,近四百名鬼子,如同两股黄色的浊流,开始从北侧的山坡,向着正在突围的独立团主力侧后方包抄而去。而他们的炮兵,也开始手忙脚乱地调整诸元,黑洞洞的炮口,缓缓地对准了林啸天他们所在的悬崖。
“想过去?先问问老子的枪答不答应!”
林啸天冷哼一声,他的瞄准镜,稳稳地套住了那个正在挥舞着指挥刀,组织迂回部队的鬼子少佐。
“砰!”
枪声清脆,那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少佐,身体猛地一僵,胸口爆出一团血雾,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李剑!王大力!你们两个,给我盯死了鬼子的军官和机枪手!”
“其他人!自由射击!把他们给我死死地钉在山坡上!”
“哒哒哒哒哒——!”
警卫连战士架起缴获的歪把子机枪,对着正在迂回的鬼子疯狂扫射!
“砰!砰!砰!”
狙击小组的成员,也开始用他们精准的点射,不断地收割着鬼子队伍中医护兵、通讯兵等高价值目标!
正在迂回的两个鬼子中队,瞬间遭到了迎头痛击!他们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成片地倒下,后续的部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打得抬不起头来,只能狼狈地寻找掩体。
“八嘎!压制!火力压制!”一名鬼子大尉声嘶力竭地吼道。
鬼子立刻架起机枪和掷弹筒,开始对悬崖平台进行疯狂的火力压制。
“轰!轰!”
“哒哒哒哒!”
榴弹在平台上不断爆炸,碎石四处飞溅。子弹打在岩石上,迸射出耀眼的火星。
“隐蔽!”林啸天大吼一声。
一个年轻的警卫连战士,为了更换弹匣,身体刚刚探出掩体半秒钟,一发掷弹筒榴弹就在他身边爆炸,整个人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
“猴子!”李剑目眦欲裂。
“不许哭!”林啸天一把将他按了下去,声音冰冷,“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给我打!”
仇恨,是战场上最好的催化剂!
所有战士都红了眼,他们将所有的悲愤,都化作了射向敌人的子弹!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林啸天和他手下的这十几个人,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山田联队的咽喉里,让他们既无法有效追击突围的主力,又无法腾出手来解决他们。
“报告团长!主力已经冲到河边了!正在渡河!”步话机里,传来周平激动的声音。
“知道了!”林啸天简短地回答,随即对着身边的人吼道,“都听到了没有?再顶住!只要再顶住十分钟!我们就赢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
“不好!是鬼子的炮弹!”李剑脸色大变。
“轰隆——!”
一发75毫米的山炮炮弹,重重地砸在了距离他们平台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剧烈的爆炸,将一块巨大的岩石炸得粉碎!
“隐蔽!快隐蔽!”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弹,接踵而至!鬼子的炮兵,终于校正了诸元!
“轰!轰隆隆!”
整个悬崖平台,瞬间被一片火海和浓烟所笼罩!剧烈的爆炸震得整个山体都在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咳咳……咳咳……”林啸天从烟尘中抬起头,他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脸上被飞溅的碎石划出了一道道血口。
他环顾四周,只见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战友,此刻已经倒下了一大半。王大力的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却依然死死地抱着他的狙击步枪。
“团长……我们……我们快顶不住了……”李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绝望。
“报告团长!”步话机里再次传来周平的声音,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主力已经全部渡河!我们安全了!团长!你们快撤吧!求求你们了!快撤吧!”
“撤?”林啸天看着山下那片已经彻底陷入混乱,但依旧在源源不断向上冲锋的鬼子,又看了看身边所剩无几的战友。
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周平,你听着。”林啸天的声音,在炮火的轰鸣声中,却显得异常平静,“你立刻带领主力,向西山老林深处转移!不要停留,不要回头!以最快的速度,甩掉所有追兵!”
“那你们呢?”
“我们?”林啸天笑了,他看了一眼身边仅剩的七八个浑身是血的战士,“我们……给你们放一场最后的烟花。”
“团长!不要!你不能——”
林啸天没有再理会步话机里周平撕心裂肺的吼声,他直接关掉了通话。
他看着身边仅存的几个战士,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决绝。
“弟兄们,怕死吗?”
“不怕!”
“好!”林啸天将自己那支已经打得滚烫的狙击步枪,猛地往地上一插。
“我们弹药不多了,但是,我们还有手榴弹!还有炸药包!”
他指着他们脚下,因为炮击而变得松动的悬崖边缘。
“看到那些裂缝了吗?把我们身上所有的炸药,都给我塞进去!我们就在这里,给追上来的鬼子,送一份谁也忘不了的大礼!”
“是!”
剩下的几个战士,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将身上所有的手榴弹、炸药包,全部拿了出来,用刺刀和石头,疯狂地塞进了悬崖边缘的岩石裂缝里。
山下的鬼子,看到悬崖上的火力突然停止,以为他们已经被炮火全歼,立刻发出了胜利的嚎叫,潮水般地向着悬崖下唯一的山路涌来,企图追上已经渡河的独立团主力。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林啸天趴在悬崖边缘,冷冷地看着下方那条被鬼子挤得水泄不通的山路。
当数以百计的鬼子,全部进入了他们脚下这片死亡区域时,林啸天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一个集束手榴弹。
他看了一眼身边仅存的几个战士,笑了。
“弟兄们,能跟你们一起打鬼子,是我林啸天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下辈子,我们还当中国人,还打鬼子!”
“拉弦!”
“轰隆隆隆隆——!!!!!”
一声比刚才炮击还要猛烈十倍的巨大爆炸,从悬崖的根部猛烈地爆发开来!
整片悬崖,在剧烈的爆炸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巨大的岩石分崩离析,伴随着山体滑坡的巨大轰鸣,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朝着下方那条挤满了日军的山路,倾泻而下!
“啊——!”
“救命啊!”
数以百计的鬼子,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股无可阻挡的巨大山崩,瞬间吞噬、掩埋!
整个峡谷,都被巨大的烟尘所笼罩。
当烟尘散去,那条通往河道的山路,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巨石和泥土组成的、无法逾越的死亡坟场。
独立团的追兵,被彻底切断了!
而在那片崩塌的悬崖之上,再也看不到一个身影。
林啸天和他手下最后的殿后部队,用他们自己的生命,为整个独立团的成功突围,画上了一个惨烈而又悲壮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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