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外的试射场又一次传来“哐当”的闷响——那台上个月造的抛石机,在抛出石弹后,抛臂竟卡在了半空,任凭几个护卫使劲往下压,纹丝不动。王木匠蹲在抛臂与底座的连接处,扒开泥土查看,眉头拧成了疙瘩:“轴磨坏了!这才用了十几次,木头轴就被磨出个坑,难怪卡着动不了。”
这已是抛石机遇到的老问题了。
自去年冬天造出第一台抛石机,这东西就没让人省心过:配重机构是用木桶装沙石,每次调整重量都得倒出或添进沙石,折腾半天才能试一次,灵活度差得很;发射频率更慢,每次发射后,得六个护卫合力把坠下去的配重抬回原位,光是抬配重就得耗两三分钟,遇上紧急情况,根本来不及连续发射;最头疼的是精度——十次抛石,有五次偏得离谱,有时往左偏出十步,有时往右飞进沟里,别说扔“震天雷”,就连瞄准固定的草人堆都费劲。
“这东西要是真遇上骑兵,怕是还没扔出第二颗石弹,人家就冲到墙根了。”赵忠站在旁边,看着卡壳的抛石机,语气里带着无奈。之前靠它扔石弹还行,如今有了“震天雷”,本想让抛石机把这铁疙瘩扔到百步外炸骑兵,可这精度和频率,纯属白搭。
刘江蹲在抛臂旁,手指摸着磨损的木轴,心里清楚问题出在哪。之前的抛石机全凭经验造,没算过杠杆比例,没考虑过部件磨损,更没设计省力的复位装置——说白了,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得改。”刘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从配重、抛臂到底座,全改。”
他先从杠杆比例下手。找来王木匠,在地上画了道线:“之前抛臂前后臂长是1:3,前臂短、后臂长,配重下坠时力量太猛,才磨坏了轴。改成1:4,后臂再长一尺,让配重下坠的力道缓一点,但抛射时的‘甩劲’更大——杠杆原理,力臂越长,抛得越远,还能保护轴。”
王木匠半信半疑:“后臂长了,配重不得更重?抬起来更费劲。”
“这就要改配重和复位了。”刘江指着之前的木桶配重,“不用木桶装沙石了,改用铸铁块——找王铁山铸几个五十斤、一百斤的铁疙瘩,想用哪个就挂哪个,不用倒沙石,换起来快。”
更关键的是复位装置。刘江画了个绞盘的草图:“在底座侧边装个木绞盘,绞盘上绕粗麻绳,绳子一头连配重,一头绕绞盘。发射后不用人抬,摇绞盘就能把配重拉回来,省劲还快。”
王木匠看着草图上的齿轮和摇柄,挠了挠头:“这木绞盘……能撑住一百斤的配重?别摇着摇着散了。”
“让王铁山给绞盘轴套个铁环,齿轮用硬木做,齿咬得深点,肯定撑住。”刘江拍板,“还有抛射筐,之前是死的,石弹容易掉。改成活的,用铰链连在抛臂前端,石弹放进去后,抛射时筐口自动翻过来,石弹能顺着劲儿飞出去,不晃,精度就能上去。”
改起来比说的难。
第一次试装绞盘,王木匠按草图做了个木绞盘,摇起来倒是省劲,可刚把配重拉到一半,绞盘齿轮“咔嚓”一声裂了——硬木不够硬,齿被麻绳磨断了。王铁山连夜铸了个铁齿轮换上,才算撑住。
调整抛臂比例后,第一次试射,石弹倒是扔得远了,可因为抛射筐是活的,铰链太松,石弹没等抛出去就掉在了地上,砸了个坑。王木匠又给铰链加了个小插销,抛射时再拔插销,才算稳住。
最麻烦的是精度。改了抛臂和抛射筐后,石弹不偏左右了,却总往上飘,扔不到预定位置。刘江蹲在试射场,量了十几次落点,突然明白:“抛射筐角度太陡!往下调半寸,让石弹出去时稍微往前‘平甩’,不是往上‘直抛’。”
改了七八次,试射了二十多回,报废了两个绞盘、磨坏了三个铁配重,王木匠和王铁山都快没耐心了——有次绞盘绳子断了,一百斤的铁配重掉下来,差点砸到摇绞盘的护卫,吓得众人好几天不敢靠近。
“再试最后一次。”刘江盯着新改的抛石机,这台抛石机比之前矮了半尺,更稳;后臂长了一尺,挂着个一百斤的铸铁配重;侧边的绞盘装了铁齿轮,摇柄裹着布;抛射筐用硬木做的,角度往下调了半寸,看着不起眼,却透着股利落。
护卫们小心翼翼地把一颗拳头大的石弹放进抛射筐,插上铰链插销。王木匠摇绞盘,“嘎吱嘎吱”几声,配重被拉到顶端,卡进卡扣。赵忠站在百步外,插了个草人当靶。
“放!”刘江喊了一声。
王木匠拔下卡扣,铸铁配重“咚”地往下坠,后臂猛地沉下去,前臂带着抛射筐“呼”地弹起来——抛射筐在最高点自动翻过来,石弹“嗖”地飞出去,在空中划了道平稳的弧线。
“中了!”有人喊了一声。
石弹落在草人旁三步远的地方,“咚”地砸出个坑——虽没正中,却比之前偏十步强了十倍!
“再试‘震天雷’!”刘江眼睛亮了。
护卫们换上一个“震天雷”,小心放进抛射筐。这次摇绞盘更快,几秒钟就复位了。拔卡扣,配重下坠,抛射筐翻转——“震天雷”飞出去,在离草人五步远的地方落地,“轰隆”一声炸开,碎片溅得草人满身都是。
“成了!”王木匠扔掉摇柄,激动得直拍手,“这次真成了!摇绞盘半分钟就能发一次,石弹偏不过五步,‘震天雷’也能扔到百步外!”
赵忠跑回来,看着炸开的坑,又看抛石机,脸上的愁云全散了:“这下好了!骑兵敢在百步外集结,咱就用这玩意儿扔‘震天雷’,炸得他们不敢靠近!”
这台改进后的抛石机,虽算不上完美——射程刚过百步,比预想的近了些;精度还能再调;绞盘摇久了依旧费劲——但已是质的飞跃:配重换起来只需抽插铁销,几秒钟搞定;复位靠绞盘,半分钟能发射一次,比之前快了四倍;石弹偏差控制在五步内,扔“震天雷”足够用了。
刘江让人把抛石机推到堡墙根,又让王木匠按这个样式再造两台,三台轮流用。试射场的爆炸声还在继续,这次却没人觉得烦——那是远程打击能力突破瓶颈的声音,是刘家堡终于有了“主动威慑”手段的信号。
夕阳落在抛石机的铁齿轮上,泛着冷光。王木匠和王铁山围着抛石机,琢磨着怎么再改绞盘,让它更省劲;赵忠在算着“震天雷”的库存,想着一次得扔多少才能炸退骑兵。
刘江站在堡墙上,望着远处的原野。抛石机的困境终于有了曙光,这百步的射程,看似不远,却意味着他们不用再等敌人冲到墙下才能反击——在百步外,就能用石弹和“震天雷”撕开敌人的阵型。
乱世里的防御,从来不是死守。能在敌人靠近前就给他们迎头一击,才是真正的底气。而这台带着木绞盘和铁配重的抛石机,就是底气最实在的模样——它摇摇晃晃,却稳稳地指向了远方,像在说:再敢来,就炸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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