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镇的晨雾还没散尽,天宇已经在狭窄的巷道里转了半个时辰。殖民区的红砖房透着疏离的冷意,而转过街角,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那是华人聚居区的味道。青石板路上晾着的丝绸、门楣上贴着的褪色春联、夹杂着粤语和客家话的吆喝声,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在巷子深处,他找到了那家首饰铺。没有醒目的招牌,只在斑驳的木门上挂着个小小的铜铃,门楣上刻着“聚福轩”三个褪色的金字。天宇推开门时,铜铃“叮铃”作响,惊动了里屋的人。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随后走出个穿着藏青色马褂的老者,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手里还拿着块正在打磨的玉佩。他看到天宇身上的士兵制服,眼神立刻警惕起来,握着玉佩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我们这不做洋人的生意。”
天宇摘下帽子,露出华人的面容,低声道:“陈老板,我是矿场来的,找您做笔实在交易。”他特意用了广东话,这是来之前老周教的几句应急方言。
陈老板的眉头皱得更紧,往巷口望了望,压低声音:“矿场的人?威尔逊的爪牙?我告诉你,别想打我铺子的主意!”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天宇迅速从内袋掏出一小袋金砂,解开绳结递过去,“您看这个。”
金砂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颗颗饱满,没有杂质。陈老板的眼睛猛地一缩,接过袋子用指尖捻起一点,放在齿间轻咬——这是老派首饰匠人的习惯,纯金会留下浅浅的牙印。他反复看了几遍,才抬头重新打量天宇,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这金砂……来路干净?”
“是华工兄弟在矿场后山挖的。”天宇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很真诚,“我们只想换点面粉、草药,能活下去就行。之前找过杂货铺的汤姆,可他被盯上了,不敢交易。听说您是老同乡,才斗胆来找您。”
陈老板沉默了,手指摩挲着袋口的麻绳。他在这镇上开了三十年首饰铺,见过太多矿场华工的惨状,那些被监工打骂、被饥饿折磨的身影,像针一样扎在心里。他放下袋子,转身往内屋走:“进来吧,别站在门口。”
铺子后间堆满了木料和工具,角落里的小火炉还燃着,锅里温着茶水。陈老板给天宇倒了杯茶,沉声道:“汤姆给你们什么价?”
“一克金砂换两斤面粉。”
“黑心肝!”陈老板拍了下桌子,“他在镇上收金砂,一克能换五斤面粉,还得搭点盐巴!”他顿了顿,看着天宇,“我给你三倍。一克金砂换六斤面粉,要草药的话,一斤草药抵半斤面粉,怎么样?”
天宇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喜:“真的?”
“我陈某人在这镇上立足,靠的就是‘实在’两个字。”陈老板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放着几锭银子,“你们有多少金砂?我今天就能给你换。”
“目前攒了差不多五十克。”天宇算出数量,“能换三百斤面粉?”
“不止。”陈老板拿出纸笔,“再加二十斤盐、十斤糙米,还有两捆治外伤和咳嗽的草药。这些够你们多少人吃?”
“十五个人,能撑半个月。”天宇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没想到会遇到这样慷慨的同乡。
陈老板叹了口气:“我派伙计跟你去取金砂,天黑前把物资送到你们说的地点。以后你们攒够了金砂,就托人往我铺子送个信,我让人去接,不用你们冒险跑镇上来。”他指了指墙上的日历,“每个月逢五、逢十,我在城东的破庙里放个记号,你们看到红布条,就可以送金砂过去了。”
天宇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陈老板。大恩不言谢,我们不会忘了您的情分。”
“都是同乡,说这些干啥。”陈老板摆摆手,“你们在矿场多保重,别被监工发现了。”他叫来个年轻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塞给天宇两个热馒头,“路上吃,别饿坏了。”
走出首饰铺时,晨雾已经散去,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暖洋洋的。天宇手里的馒头还冒着热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沉。他回头望了眼“聚福轩”的木门,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仿佛在为他们祝福。
赶回矿场的路依旧艰险,但天宇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他摸了摸怀里的纸条,上面写着陈老板伙计的联系方式和交货地点,那是比黄金更珍贵的希望。当他远远看到松林据点的炊烟时,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兄弟们还在等着他带回好消息,而这一次,他们终于能挺直腰杆,安稳地吃顿饱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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