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远听到这话只觉想笑。
他忍不住想。
二叔宋光好歹是一明事理的读书人,怎会将上一辈的事迁怒到他们这些小辈身上?
他认真道:“二叔不会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来。”
“二叔就算记恨父亲,定也不会迁怒到我们身上……”
可他这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宋光厉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咕什么了?”
宋光本就对定西侯没什么好印象。
如今他见这两个孩子嘀嘀咕咕的,更是心里直冒火,没好气道:“说!你们两个到底来干什么的!”
“到底是谁要你们来的?”
宋文远下意识想朝后退了几步。
但他想了想,想着宋明远才落水不久,便又挡在了宋明远跟前。
“是,是……”
他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最后。
还是宋明远上前,正色道:“二叔,是我们知道祖母放心不下您,所以想替祖母过来看看您。”
“想必您也知道,这些年祖母的眼睛不大看得见。”
“去年年底,祖母眼睛是愈发不好了,先前她还能摸索着种地。”
“但前两日,她却将我认成了大哥。”
他们兄弟两个不仅长得不像,就连个子也差着一大截呢。
他见二叔沉默不语,心知二叔心里也不大舒服,又道:“正因如此,所以祖母几次说想来看看您,父亲都没答应。”
“乡野小路比不上侯府,若是摔了磕了碰了,那就不好了。”
宋光沉默许久,方开口。
“母亲除了眼睛不好,其他可还好?”
“也不太好。”宋明远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特别是前几日祖母与父亲大吵一架,气的祖母几日吃不下饭。”
“大夫虽日日来看,却也是治标不治本。”
“我们都劝祖母莫要下田劳作,但祖母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老人家决定的事,谁能劝得住?”
“更何况……”
他顿了顿,却是止住了话头。
“更何况什么?”宋光好奇道。
宋明远看了看天上的日头。
如今正值七月,骄阳似火。
他为难道:“二叔,外头热得很。”
“我这话一时半会说不清。”
“不如我们进去说?”
宋光是知晓待人之道的。
他虽不愿意,却还是侧了半个身子。
宋明远很快就走了进去。
若说那破落的院子里还有点样子,那屋内则是乱糟糟的一团。
洗干净晒干的衣裳是随手堆在长凳上,豁口的碗碟也堆在桌上……宋明远却像没看到一样,认真道:“更何况,祖母的心病您又不是不知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
“大夫说,就祖母这身子骨,只怕没多少日子的活头。”
他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早些年,陆老夫人先是丧父再是丧夫,一个寡妇靠打零工养活两个儿子。
好不容易她老人家成了诰命夫人,两个儿子又闹成这般境地,成日心里不舒服。
宋光微微叹了口气,并未接话。
宋明远却不在意他接不接话,顿时像个小话痨一样,絮絮叨叨将近来定西侯府之事都道了出来。
比如,他受到常勉刁难,从常氏族学退学一事。
比如,大哥宋文远被定西侯勒令明年必须考中秀才。
又比如,常氏的父亲常阁老已进了内阁。
说到最后,他更是道:“……若真说起来,您比我们更了解父亲的性子。”
“很多时候,他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式。”
宋文远颇为赞同,连连点头附和。
他只觉找到了知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定西侯‘压迫’他的行径都道了出来。
他是真心实意,有感而发,几次更是说的哽咽起来。
同病相怜,往往会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宋光如今看向两个侄儿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怜悯。
兄弟尚能分家,但一个‘孝’子压下来,儿子永远都要听老子的。
这世上,几个侄儿比他当年更惨!
宋明远跟着附和几句后,便起身道:“二叔,时候不早了,您可要去作坊了?”
“那我们就不多留了。”
“您小心身身子。”
“过几日我们再来看您。”
他说话进退有度。
没有说一句宋光不爱听的。
宋光正斟酌着如何委婉拒绝,宋明远兄弟两人就已上了马车。
宋光看着马车驶远,摇摇头,叹气道:“这两个孩子,真是可怜呀!”
马车上。
宋文远却好奇道:“二哥儿,今日咱们不是前来当说客吗?”
“为何你是绝口不提要二叔回府一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宋明远深知此事并不简单,只道,“大哥你又不是没看见最开始二叔看到我们的样子,恨不得一口将我们生吞了似的。”
“只怕此事没我想的那样简单。”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不要紧,过几日咱们再来便是。”
宋文远一听还能再出门,自高兴得乐不可支。
宋明远兄弟二人一回府,就去了松鹤堂。
陆老夫人听说宋光一切都好,过几日宋明远还要去探望宋光时,高兴的是眼眶泛红。
就连宋明远兄弟二人回去的路上看到定西侯。
定西侯也只是冷着脸,吩咐他们将今日的功课一定要补上。
回去之后的宋文远是又惊又喜,坐在书桌前忍不住嘀咕起来。
“二哥儿说的果然没错。”
“父亲当真没训我们!”
“没想到二哥儿落水一场,比从前聪明了很多,来日我也试一试这法子。”
……
翌日一早。
宋明远就见到了两位夫子。
寒暄几句后,就开始授课。
黄夫子刚摇头晃脑授课不久,宋明远就忍不住微微皱眉——
若说常氏族学的张夫子勉强算是一老师。
那这位黄夫子简直就是一‘复读机’。
课本上写的什么。
他念什么。
带领着他们读上三遍后,就要他们自己背诵,嘴上更说什么‘书读百遍其意自见’之类的话。
宋明远忍不住在心里直叹气。
这两位夫子的束修,赚的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但他深知,好夫子难寻,便只能先跟着两位‘半瓶子水’夫子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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