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远听到这些,更是点头称赞。
“王老爷果然敢作敢为,难怪这么多年稳居西安府首富之位。”
两人一老一小真心实意互相吹捧。
他们刚说几句话,吉祥便匆匆跑来。
“二爷。”
“不好了!”
“娜木钟公主听说咱们生擒了达延汗,正闹着寻死觅活要上吊自尽,郭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宋明远:“……”
他与郭雄伟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对郭雄伟没好印象。
这郭雄伟找他向来没好事。
但他也清楚,若想劝降达延汗,娜木钟是关键人物。
他当即与王亮告辞,匆匆赶往关押娜木钟的院子。
院子里。
娜木钟比宋明远想象中更为激动。
她没有摔东西,只是一声声吼叫着。
“就算你们把我关押起来又如何?”
“就算你们不让我寻死又如何?”
“我知道你们想以我要挟父汗,告诉你们,你们休想!”
“就算我父汗不在了,还有我叔父,他定会将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宋明远走到门口时,只见丫鬟婆子已将娜木钟捆得五花大绑。
娜木钟瞧见他,忽然止住话头,眼眶瞬间红了。
这样子,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宋明远想着这姑娘比自己还小两三岁,从前是天之骄女,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当即吩咐起来。
“把她松绑。”
一旁的婆子丫鬟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般说。
宋明远又加重语气:“我说,把她解开。”
这些丫鬟婆子虽是郭雄伟派来的,心中却对郭雄伟多有鄙夷,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上前解开了绳索。
娜木钟松绑后,只怔怔坐在原地,一句话不说,眼泪一滴滴滚落。
宋明远静静看着她,并未说那些“事已至此,莫做无用功”的劝诫。
过了好一会,娜木钟胡乱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他。
“宋明远,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你就不怕我逃跑吗?”
宋明远却是笑了笑:“逃跑?”
“你能逃去哪里?”
“逃回你们部落?”
“比起软禁在这里,那里才是虎狼之地。”
顿了顿,他更是道:“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听人说过,你父汗的弟弟虽骁勇善战,却也是野心不小,多次当众笑话你的兄长无能,想来也是想让你父汗当日传位于他吧。”
“虽是同母兄弟,又有谁甘愿为将?”
“我猜,若是你回去了,十有八九会被他抓起来,以此要挟你的母妃和父汗。”
“你父汗虽妻妾成群,却向来视你们母女为珍宝。”
“如今他落得这般境地,为保你们性命,他定会自缢。”
“你父汗一死,你们母女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到时候整个部落,还有你们母女二人,皆是任由你叔父说了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娜木钟的眼泪如决堤洪水般簌簌滚落。
到了最后,她更是嚎啕大哭,跪倒在宋明远跟前,拽着宋明远的衣裳道:“小宋大人,求你救救我父汗!”
“若你能救他,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即便是金山银山,都可以。”
“我纳木钟虽是弱女子,却一向言而有信,从未食言过的……”
“公主明知这不可能,何必开口?”宋明远虽觉她可怜,却也清楚达延汗屡次侵扰西北,导致百姓苦不堪言,于情于理,他都不会答应,“若我放了达延汗,便是放虎归山。”
说着,他更是道:”公主还是先起来吧。”
娜木钟并不意外,抹了把眼泪,问道:“既然如此,你过来是为了笑话我?”
“告诉你宋明远,休想!”
“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话毕。
她便站起身四处张望,似在寻找自尽的法子。
宋明远:“……”
他觉得有点无语。
这公主求人时一口一个“小宋大人”,见他出言反对,便一口一个恶狠狠的“宋明远”,简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此时,他见娜木钟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又觉得有点好笑。
“公主何必装腔作势?”
“你方才若真一心求死,早就该咬舌了。”
“你方才都没死,这会我来了怎么会想不开自缢?”
顿了顿,他又道:“大千世界,好吃好喝好玩的这般多,为何想不开寻死?”
“可我留在这里,父汗被俘,日后定是生不如死!”娜木钟瞪眼看向宋明远,恨不得想将他碎尸万端,只低声道,“从前你们大周的女子,落到我们手里都没好下场……”
从前她不觉得父汗、兄长的做法有错,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但如今,她设身处地一想,想到自己会与从前那般女子一样的境地,这才觉得那般境地有多难熬。
宋明远看着她,不急不缓道:“公主这话说错了。”
“在我看来,还是有第三条路的,若达延汗选择效忠大周,那就是双赢……”
“你休想!”娜木钟愤愤然道。
早在上次吃了败仗时,大周就曾提出过这般提议。
但她的父汗却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用她父汗的话说,即便战死,即便鞑靼部落不剩下一人,他们也不会向大周俯首称臣的。
“那照公主的意思,就这样一直打下去?”宋明远坐在太师椅上,冷静看着眼前的娜木钟,不像逼问,不像逼迫,就像是与多年老友说话一样,“若你父汗死了,你叔父会继续打,西北百姓不得安宁,你们部落也永无宁日,到时候,西北一带的百姓都没有好日子过。”
顿了顿,他又道:“不如你们效忠大周。”
“来日你们鞑靼部落的臣民不说过上多好的日子,起码是有饭吃、有衣穿,不必流离失所。”
“那些可怜的孩子兴许还能有书念。”
“又何必叫你叔父坐收渔翁之利呢?”
娜木钟没有接话,显然是不赞同这说法的。
宋明远也不急,更不躁,直道:“你是女子,你母妃是女子,难道那些被鞑子奸淫掳掠、流离失所的大周女子,就不是女子了?”
“若你父汗一死,你们母女的境地只怕比她们强不了多少。”
“你可以想想,当日她们遭受的是什么。”
“公主可以抛开成见,好好想想哪条路最为合适。”
娜木钟沉默了。
她母妃虽已近四旬,却容貌姣好。
她依稀记得叔父看向母妃时,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甚至……有可能现在母妃已经落入叔父的魔掌之中了。
宋明远见她面上带了些许松动之色,便又道:“公主还是好好想想吧。”
“你和你父汗如今对我们而言,已是无用的棋子,死不足惜。”
“若你叔父成王,来日定又要打仗的,大不了再打一两场仗,届时再与你叔父谈归降之事。”
“如今大周有火药、有火铳。”
“谁的胜算更大,是一目了然。”
话毕。
他转身离去。
顿时,屋内只有娜木钟一人。
她却一人独坐许久,都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明远再未去看过娜木钟。
毕竟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剖开与娜木钟说了个清清楚楚,已无话再说,得靠她自己想通。
两日后。
定西侯就带着达延汗抵达西安府。
宋明远跟在谢润之身后见到父亲时,发现不过数月,定西侯竟憔悴了许多。
行军打仗本就是苦差事,何况定西侯向来性情耿直、有话直说,前些日子抗旨不遵,身上担子极重,心里定然不好受。
谢润之上前笑道:“侯爷此次立下大功,谢某佩服至极。”
定西侯见到谢润之时,脸色微沉,只淡淡道:“谢阁老谬赞。”
他随即越过郭雄伟等人,径直看向宋明远,“明远。”
“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可有谁为难你?”
“多谢父亲记挂,儿子一切都好。”宋明远神色依旧不咸不淡。
一旁的李茂才连忙阿谀拍马。
“侯爷说的什么话?”
“小宋大人这般聪慧,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敢为难他?”
他这话看似夸赞,实则阴阳怪气。
定西侯本就对永康帝和章首辅一肚子意见,如今见自己打赢了胜仗,儿子还遭人针对,当即怒道:“我和我儿子说话,哪里来的狗在这里乱叫?”
李茂才愣住了,下意识想反驳。
但他却见身旁的郭雄伟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少招惹这父子俩。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中暗骂起来——
不过打了几场胜仗,竟敢这般嚣张!
要知道从前定西侯刚到西安府时,对他可不是这般态度!
殊不知,对人什么样的态度取决于自己。
谢润之并未斥责定西侯,只道:“听说侯爷已擒获达延汗,不知他如今何在?”
“若是能让人规劝一二,让他效忠大周,如此避免战事再起,是最好不过了。”
定西侯也正有此意,当即吩咐沈誉将达延汗带过来。
正事安排妥当。
定西侯便带着宋明远、宋文远回了自己的院子,接下来的事,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父子三人阔别多日重逢,皆是欣喜不已。
定西侯吩咐沈管事:“备一桌上好的席面,今日我们父子三人不醉不归!”
很快,沈管事就命人送过来酒菜。
席间,定西侯询问了宋文远的伤势,又问及宋明远赈灾的进展。
听完这两个儿子的话。
定西侯颇受感触,红了眼眶,感慨道:“我宋猛何德何能,竟生出这般出色的两个儿子,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宋明远见状,笑道:“父亲还忘了三弟。”
“三弟如今跟着京城赫赫有名的孔神医学医,医术突飞猛进。”
“再过些时日,不说进宫当院判,也能当个太医。”
“孔神医也说过,三弟勤奋好学且又天资过人,来日医术定是无人能及。”
皇帝重长子。
百姓疼幺儿。
自幼子宋冠远夭折后。
定西侯便对宋章远格外宽容,生怕他与宋冠远落得一样的下场。
如此一来,他见宋章远不是读书的料,便没有勉强。
如今,他听闻小儿子这般有出息,他惊得嘴都合不拢,一时回不过神来。
倒是宋文远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他见父亲神色激动,以为定西侯是高兴坏了,索性趁热打铁道:“父亲,儿子有件事想与您说。”
“儿子……想娶云九娘为妻。”
定西侯本就在震惊之中,闻言更是手一松,“啪”的一声,酒杯摔得粉碎。
他惶然看向宋文远,声音陡然拔高。
“你说什么?”
“你要娶谁?”
“云九娘?”
“云九娘是谁?”
“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在西安府养病吗?怎么突然要娶亲?”
宋文远嗫嚅着,难得露出拘谨之色,竟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宋明远不急不缓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最后更是正色道:“……父亲,若无云姑娘相救,大哥早已性命不保。”
“我与云姑娘打过几次交道。”
“她虽是文弱女子,却知书达理、颇讲道理,与大哥算得上良配。”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儿子看来不过是形式。”
“只要两人琴瑟和鸣,便是上上之选……”
他搜肠刮肚地夸赞云九娘。
简直比当年科举时还要认真。
可说完后,他见定西侯仍是一脸怔忡,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
定西侯愣了许久,才看向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的宋文远,迟疑道:“你是真的喜欢那位云姑娘?”
宋文远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那日在织造坊见过之后,他又与云九娘见过几次。
两人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可越是了解,便越是觉得云九娘可爱。
尤其是她拿着自己刚做绣品笑眯眯显摆,说自己短短数月已晋升为一等绣娘时,他更是觉得可爱,时常在夜里更是梦见这一幕。
“那云姑娘喜欢你吗?”定西侯又问。
“自然……自然是喜欢的。”宋文远低声道。
定西侯“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宋文远和宋明远对视一眼,都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
许久,定西侯才看向宋明远。
“明远,你觉得这位云姑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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