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栋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消失在门外的灰色背影，仿佛要将屏幕盯穿。
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轻响。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越收越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猜测被证实了！
这不是臆想，不是巧合！
那张看似温顺无害的面具下，藏着一个冷静的、有条不紊的谋杀者！
她像采购面粉一样，平静地买走了足以置他于死地的“道具”！
“李叔……李叔？您没事吧？”
小赵担忧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漩涡中拉回。
他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撑在桌子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猛地直起身，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愤怒与恐惧。
他用力拍了拍小赵的肩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小赵……谢谢！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他不再多言，转身踉跄着冲出库房，冲出药店，将小赵担忧的呼唤抛在身后。
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李国栋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体内燃烧的愤怒和恐惧几乎要将他点燃。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疾走，只想远离那个毒巢，远离那两张可怕的脸。
他需要空间，需要思考，需要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报警？
证据呢？
一段模糊的监控，证明张淑芬买了维生素c片？
这能说明什么？
他“丢失”的药瓶里那些被调换的药片，他根本没有保留证据！
他甚至不能证明那些药片是被调换的！
警察会相信一个关于“长得像的维生素”的离奇指控吗？
尤其对方是一个看似孱弱温和的老太太？
而林晓梅，那个女人，一定准备好了无数说辞来反咬一口，说他精神失常，诬陷老人！
那张志强的死亡证明复印件？
来源是陈小雨，一个未成年、被她们操控的女孩，在法庭上，她的证词能有多大分量？
对方律师一句“被教唆诬陷”就能轻易推翻。
他甚至能想象林晓梅梨花带雨控诉他为了独吞拆迁款不择手段污蔑她们母女的场景！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明明看清了陷阱，却找不到撕破罗网的力量。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看着眼前飞速掠过的车灯，第一次感到一种荒诞的冲动——冲进去，结束这一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急促而持续。
是林晓梅。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震动停了，几秒后，又固执地响起。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静。
他按下了接听键。
“国栋？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回来？”
林晓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焦躁和不耐烦，
“妈说有点不舒服，头晕，想让你回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公司？赶紧回来吧！”
头晕？
李国栋心中冷笑。
又是这一套。
是发现他不在掌控中，想把他叫回去？
还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按时吃药”？
看看她们的“成果”？
他握紧了口袋里那瓶真正的硝苯地平。
“知道了。刚处理完，这就回。”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挂断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喧嚣的城市，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充满毒药和谎言的家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推开家门，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
林晓梅抱着手臂站在窗边，背对着门。
张淑芬则半躺在沙发上，额头上搭着一条湿毛巾，闭着眼，发出轻微的呻吟。
“国栋，你可回来了！”
林晓梅转过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埋怨，
“妈等你半天了，说头晕得厉害，心也慌。你赶紧看看，要不要送医院？”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脸上扫视，似乎在寻找任何一丝异常的痕迹。
李国栋没有看她，径直走到沙发边，蹲下身，目光落在张淑芬脸上。
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呼吸似乎也有些急促。
演得真像。
李国栋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张淑芬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背，触感温热。
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妈，感觉怎么样？哪里最不舒服？心慌得厉害吗？”
他的手顺势滑下，极其自然地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他在摸她的脉搏。
指下的跳动沉稳有力，频率正常，甚至比他自己此刻狂跳的心脏还要平稳！
哪里像一个突发心慌头晕的老人？
李国栋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张淑芬微微睁开眼，眼神似乎有些涣散，声音虚弱：
“国栋啊…回来就好…就是头晕，心里发慌，闷得慌…像喘不上气…”
她反手轻轻拍了拍李国栋的手背，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慈爱”。
“可能是天气闷，加上昨晚没睡好。”
李国栋收回手，站起身，语气温和地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妈您先躺着歇会儿，喝点温水。我去给您倒水。”
他转身走向厨房，背对着她们的脸上，瞬间结满了寒霜。
他倒了一杯温水，走回客厅。
林晓梅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像在评估一件物品。
“你脸色也不太好，”
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试探，
“降压药按时吃了吗？别妈没好，你又倒下了。”
终于来了！
李国栋心中警铃大作。
他端着水杯，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走到张淑芬身边，将水杯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
“刚在外面吃过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从药店新买的、真正的硝苯地平药瓶，在两人面前晃了一下，瓶身上清晰的药房标签一闪而过。
“喏，刚在楼下药房买的，顺便就吃了两粒。”
他故意把药瓶放在茶几上，离张淑芬的手不远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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